他抿抿嘴又道:“此人武功之悍强也不在任何一个‘前执杀手’之下,再加上‘鬼差’祝彪,‘孟婆’花影舞,以及几名功力不弱的头领,以‘阎罗殿’殿主秦昊天为首来对付我,我致胜之望也就极小了……
“此外,你别忘了‘阎罗殿’的盟帮‘血灵教”及‘风雨盟”’
他沉思一下,接道:“他们的力量也不可忽视,而我们如果全被‘阎罗殿’的高手缠住,你叫谁再去应付这批人?又叫谁去保护单家母女?说句难听的话,恐怕连我们自身也保不住了!”
风无痕的形色顿时沉黯下来,他喃喃的道:“可不是……”
摇摇头,他又遭:“夏兄,以你的武功造诣来说,抵敌秦昊天他们几个人莫非也这么没有把握?”
夏杰冷静的注视着风无痕好一会,然后,他以一种微带低哑的语声道:“你这样说,我不怪你,无痕兄,只因为你太不了解秦昊天这个人,他有极高的智慧,狡诈的心思,迅捷的反应,而且,冷酷狠毒无比,他的武功之精湛诡异更是一般人所难以想像的,就以我今天的艺业修为来说,我并不怕他,也不忌讳他,但是,我却没有把握说可以赢他,他看过我出手,我也看过他出手,我们彼此之间却还没有较量过,无痕兄……”
他顿了顿又道:“虽则我与他未曾实际上较量,可是我亦清楚他非常难斗,难斗的程度,只怕会超过我以往所有遭遇过的对手……我早知道,我与他终将会有一天作场生死决战的,那一天的到来,在我与他来说,全会是一种深刻又绵长的痛苦……我们谁也不敢夸口能以得胜……”
咽了口气,他又低缓的道:“不过,秦昊天在这种拼斗的方式上,他会尽量挑选能使他最获胜的法子,换句话说,他不会以一己之力单独斗我,他将增加帮手,如此一来,我的胜算之望便乃十分淡薄了……”
风无痕禁不住愤然道:“什么?他居然会以多吃少,以众凌寡,秦昊天若是真个这样做了,他的颜面何存?威信安在?尚有什么骨气人格可言?他终是个江湖上的霸主呀,怎能这般不守江湖上的传规?”
淡淡笑了,夏杰道:“秦昊天几十年来一向遵守他的行事信念,永远不变——只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要求的是他想得到的,至于如何得到,他素不考虑,而且,无痕兄,多数人的眼光全盯着那胜利者,又有谁会来探问那倒在地下的失败的人是如何失败的?喝彩与欢呼是朝着站立的人——纵然他不值如此,千百年来,人性的表露不皆像这个样子么?”
长长叹喟,他接着道:“骨气,人格,江湖传规,在秦昊天来说,早就变成一堆迁腐又霉烂的废物了,他所注重操作是他的基业,他的财富,他的权力与地位,他不借践踏名教,鄙夷礼法,唾弃道义,只要他所求的能建立在他一向期冀的自我国度里!”
唇角痉挛着,风无痕呐呐的道:“这是个恶魔……”
夏杰凄凄的道:“多少年前,他已是了。”
顿了顿,他又道:“秦昊天的为人心性,很少有谁比我更清楚,他是个狂人,是个狂夫,是个目空一切又专制暴虐的疯子,他有他自己的规律,自己的传统,自己的法则,天下的是非黑白便全须依着他这荒诞的自订的理论旋转,他就是天理,他认为怎么样就该怎么样,所以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对他拈抗与背弃,一旦有人这样做了,他便会倾尽所有的力量来惩罚这人,而我们,眼前正犯了大忌!”
风无痕口干舌燥的道:“如此说来,他是真要孤注一掷,玉石俱焚了!”
夏杰点点头,道:“这是毫无疑问的,我敢保证他一定会这样,他对我们,尤其是我,怕早已恨之入骨,切齿喷血了!”
风无痕咬牙道:“我们对他也并不欣赏!”
夏杰道:“这就是一场血雨腥风的起因了。”
风无痕有些急躁的,道:“夏兄,我们到底怎么办呢?以你所料,前面明明是一个火坑,一条死路,莫非我们就一筹莫展的往里闯?这岂不是显得我们太愚蠢,太鲁莽,也太不值了么?”
夏杰沉重的道:“我正在想法子。”
风无痕喃喃的道:“可是……明晚就是最后关头了……”
夏杰漠然的,道:“我知道。”
风无痕头痛的道:“唉,夏兄,这可真是叫人又恨又恼,一肚皮的冤气啊……”
抹了抹额上儒漫的露水,夏杰身子往岩石上一靠,沉沉的道:“本来,向罪恶挑战,与暴力拮抗,便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我早已受够受足了……”
风无痕怔忡的道:“以夏兄这样的人物,犹遭致种种困扰压迫,江湖道上,就果真这样的暗无天日,蛇鼠横行?”
夏杰淡淡的道:“那不是一天的结果,也不是一个人造成的环境,多少年的污秽积存,多少年的邪恶叠集,才有如今的情势,朝另一方面说,眼前的江湖道上,忠义善良之士,已是颇不多见了,阻遏好佞歹诈蔓延的力量已渐薄弱了,这好佞歹诈的风气才会越形扩展……不说也罢,言之更令人伤痛无已……”
风无痕沙哑的,道:“满空的云霾,何时才能一扫见青空?”
夏杰幽邃的一笑,语含深意:“也不会太长远了,我们便是力有不殆,后继定仍有人,邪恶,是永也战不胜公理正义的!”
风无痕苦涩的道:“但愿像你这样说,也但愿我们尚能亲自做点什么……”
天刚朦朦亮,夏杰和“漠北双雄”兄弟两个已经同万三一道照顾着篷车上路了,通宵未眠,加上连日来的劳心劳力,夏杰的气色相当灰郁,神态也显得有些委顿乏倦,他的两眼中红丝密布,胡茬子长满颊颔,更是没有丁点笑容,更是那般冷酷森寒了,看上去能叫人打心底起颤栗!
当朝阳的第一线光芒出现在东方天际的时候,坐在车前座上的万三已突然叫道:“大哥,赵甜儿那妮子业已神智清醒啦,她在嚷着要见你!”
开路的夏杰回头来望了望,莫名的一阵头疼,漠然道:“她又不安分了?”
万三朝车篷里瞥了一眼,道:“还好,没有——撒野,她只嚷着要见你!”
于是,夏杰高声道:“无痕兄,你来开道,我暂垫后!”
车后的风无痕回应一声,策马上前,夏杰让在一边,朝篷车过去,他才跟到后面,这时,翠儿已将车后的垂帘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