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熏香袅袅,炉火融融。朔风夹雪,打在临台扇门悬挂的遮风帘。
宣榕用绸帕轻柔擦拭玉面。羊脂玉的质地温润洁净,在光里泛着白。她不由问道:“哪里来的玉刻?”
残缺之物不应送人,这八成不是年礼。
而断腿补上,透露出主人的珍而重之。说明此物有主。
果然,耶律尧似是惊讶:“阿望捡到的。问了一圈没问到,他们说郡主以前喜佩其坠,特来归还——不是你的吗?”
宣榕失笑:“不是。”
她环顾围坐的十来号人,问道:“可是你们的,或家眷的?”
在场众人皆摇头,有人出主意:“差御林军挨个去问问!”
但这明显是馊主意,被人反驳:“你个轴脑子!年宴都散啦,大部分人早就渐次出宫了,怎么问?”
还有人建议道:“这简单,很明显是姑娘家的配饰。早几年流行的款儿,十有八九是我齐人的。郡主您先收着呗,正月里走街访友、朋友相聚不少,我们帮您打听询问,一传十十传百,定能找到失主,再让她找您认领不就行了。”
宣榕认可了这个建议:“行,劳烦诸位。”
“不麻烦嘻嘻。”贵女们掩唇轻笑。
恰时烟火四起,远处古刹钟声将至,整个天地间亮如白昼。
七彩火光照过窗上琉璃,室内像是没入五光十色的海底,随着爆竹声摇曳起伏。
随侍们立刻将遮风帘掀起。
望都除夕夜晚,千家万户尚未沉睡,巍峨成群的房舍中冒出的连绵灯火,犹如火凤凰的脊背,淹没在漫天雪色之中。
其上,烟花绚烂,繁闹非凡。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宣榕也仰头侧望,却忽然感到膝上落了重物,低头一看,雪狼正匍匐于地,将脑袋枕在她膝上,湛蓝眸底倒映火光,紧盯着,懵懂而好奇——
宣榕贴着它竖起的耳朵,轻声道:“不怕吗?”
阿望不知听懂还是没听懂,双眸亮晶晶的,显然不怕如雷鸣一般的烟花。
宣榕笑得纵宠,若有所感一般,回头。
果然,耶律尧抱臂而立,半倚落地罩,同样远眺。见她看来,方垂了眸,唇齿轻启。
殷红薄唇吐出几个字,喧嚣里听不清,口型却清晰可辨:“新年康乐。万事如意。”
宣榕微微一怔,在大齐最鼎盛的繁华里,于高朋满座的鲜
花着锦中,笑着回他:“身康体健。同乐新春。”
又一指身边空位,示意他坐过来。
此起彼伏的烟火持续足足半时辰。
即使今日天金阙宫禁不森严,落钥得到后半夜。这个点,随亲人而来的世家子嗣们,也要随家人同归了。
但也有人磨磨蹭蹭:“不打紧的,郡主何时归,我们再归,陪您聊天解解闷不好么?”
“是啊,都一年未曾见您了,去年您讲解佛经,可真是让人醍醐灌顶,心旷神怡,我把《地藏王菩萨经》翻来覆去看了十来遍!您有空不若再提点提点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