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苏遮月看来,这个连葵院更像是虎穴狼巢,随时都会把她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她想的也没错,此刻在素娘眼里,她就像是一副绝佳的药材,或者说是一处能源源不断供应的药泉。
素娘这个人脾气差,但认一个利字,对她有用的无论人还是药,都能压住火气,变得温柔些,这时也好说话,不待苏遮月恳求,就同意放她回去。
只要苏遮月每隔三日来照看一下灵蛇,放一回血。
又道,“若是有要紧的,会有人去寻你。”
苏遮月松了一口气,小心谢过。
素娘又割了她的手指,放了一些血出来用冰罐子存着,之后要多少再看情况,临走前另外还给了苏遮月一包药,
“这是安胎的,你体虚,还是得补着喝。”
苏遮月一怔,她没想到素娘还会送她这个,接过的时候面上还有些茫然,
“谢,谢谢……”
这时抬头看向素娘的眼眸忽然晕出了一点水色,郑重地与她再道了几声谢。
素娘看着她副模样忍不住发笑,要说她可没有这个闲工夫为旁人操心,邓婆婆药她配她就配了,没想到竟然还给人感动上了。
不过这个情不承白不承。
*
苏遮月手里攥着药包,从连葵院里出来时,步子都轻盈了几分。
然没走几步,就见旁边幽染院外,有一些人围着在那里说话。
外头一圈虽是下人打扮,但衣裳配饰都可见的华贵,
为首的一个捧着一个盖着厚厚的棉布的物什,笑得十分殷勤,“上回谢姑娘说冬日里见不得蝴蝶,我家公子这回可特意给找来了,是专门寻了蝴蝶卵,在炭火烘着的屋子里孵出来的,专挑了一些蝶翅有金纹的给谢姑娘送来。”
他说着把那布扯开一角,苏遮月远远地便望见那琉璃罐中金灿灿的一只只在飞舞,极是漂亮。
那下人很快把棉布盖上,双手奉上:“我家公子说寒冬腊月天可惜这些蝶也就只能一两天,若是姑娘喜欢他再养一些送来。”
他对面的丫鬟苏遮月是见过的,正是那日在草丛边斥她离去的那个,此刻面上也是一副冷淡模样,瞧见了里头的蝴蝶,也没有伸手去接,像是见多了稀罕的物件,对这东西并不以为然,只淡淡点头道,
“陈公子费心了。”
那下人接口笑:“只求谢染姑娘看在我们公子如此周折的面上能收下赏玩。”
那丫鬟道了一声:“且等着吧。”便转身而去。
只片刻后又走了出来,
“姑娘说了,这些是不合时宜的,假的东西,她不喜欢。”
那下人一听就急了,忙递上一个珍珠手串,往那丫鬟手中塞,讪笑道:“万求姐姐再多说几句好话,姑娘收下了,我们也好回去交差不是?”
那丫鬟却给明明白白地挡了回去,
“姑娘的意思我可违逆不了,这样好的东西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这便是一句都没有通融的余地。
那丫鬟说完便走了。
那些下人也只好作罢离开。
苏遮月正在他们过来的道上,因避到一旁,正好听得他们过来时议论着。
“这蝶可是您亲手养,亲手挑的,想您在侯府中便是夫人跟前都没有这样的低声下气,那里头的谢染顶破天也不过一个妓子,竟这般给脸不要脸……”
似是个年轻的小厮憋了火,一时打抱不平。
那为首的顿时回头,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啪”的老大一声。
遥遥传过来,吓得苏遮月都身子一颤。
那边响起的声音极为严厉:“我只与你们说一次,但凡是少爷喜欢的,宠着的,管她是妾,是妓,就是条母狗,你们都得给我当夫人敬着!”
“这就是我们做下人的本分,如果连这个气你们都受不了,趁早卷铺盖滚出侯府。”
那个起先说小话的流着眼泪,不住点头。
旁边听着的其他几个更是面色凛然,纷纷道记下了。
他们这便往回走,经过那廊边冷池时,那为首的忽然将那原先还郑重端着捧着生怕出一点差错的的笼子给抛进了池里。
“噗通——”
后面几个又是吓了一跳,但此刻却都不敢说出一句来。
却还是那为首的说道:“这蝶儿既讨不了谢染姑娘的好,那就是没用了,拿回去只会碍少爷的眼。”
其他人纷纷应是。
苏遮月此刻已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远远瞧见那琉璃罐没入池水中,吃了一惊,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了几步,竟生出几分想去捞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