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盖寻声望去,见那叫太史子义的少年横眉持剑,威风凛凛,不禁赞道:“好一个英雄少年!”李彦听了没话找话,冷嘲热讽道:“出名要趁早啊!”
李彦刚一说完,在场所有人都自觉不自觉把目光投到黄忠和黄盖脸上。他二人本是堂兄弟,都是四十多岁上下的年纪,二人虽拜入了黄海棠门下,可一来黄海棠在江湖和朝廷中的名望不及童渊和李彦,二来黄盖黄忠兄弟两个不管是武林还是仕途也都不如张绣张任他们出名和年轻——人家张绣年纪轻轻已经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北地枪王,又在武威附近任一方郡县,而张任虽然不太显露,却是西川十四猛将的二号人物,将来统帅西川兵马也只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如今黄忠黄盖二人俱是两鬓泛白的时候,听到李彦这般挖苦讽刺,一时间也不知道拿什么回嘴的好。
黄海棠轻笑几声,几步走到场前,李彦一看是她面色变得特别不好,毕竟黄海棠又是女孩子又是小孩子,胡乱说些什么都是有可能的,李彦每次见她张嘴都感觉头疼,偏生又拦不住猜不透,次次落得下风。
只听黄海棠笑着说道:“要是我没记错,李师兄成名也已年过四十了吧,怎么今天才对功名利禄有了新的看法?可是正如小妹我,年纪轻轻就闯出一身名堂,到了现在不还是一事无成嘛!”李彦瞪她一眼,刚想说话又被黄海棠把话截住了,只听黄海棠玉珠般清脆的声音又说道:“李师兄,咱们都是江湖上的草莽人士,哪比得下面这些晚辈后生,将来各个都是带兵打仗的大将军、大英雄,咱们啊还是趁早留点口德卖个人情,省的将来被那千军万马一踏,骨头渣儿都不见啦!”
说着黄海棠笑嘻嘻对着太史子义盈
盈道了个万福,慌得那太史子义连忙回礼道:“黄师叔言重了,在下东莱黄县人太史慈。”另一个年轻人也过来对黄海棠问礼道:“黄师叔您好,在下扶风茂陵人马超。”黄海棠听马超答话眼前一亮,问道:“你爹可是兴兵抵抗凉州氐族、羌族叛乱的那个扶风马腾?”马超点点头道:“正是家父。”黄海棠奇道:“听闻长安以西,在剑术上以你马家造诣最高,怎么今天转投到李师兄门下来啦?难道说我李师兄自觉门下无人,特地去西凉把你请来冒名顶替的?”
黄海棠话音一落,张绣、黄盖还有黄忠都哈哈大笑起来,张任虽未出声,可脸上也挂着一层笑意。任谁都知道,前些时间童渊寻得赵云回来,李彦当面和赵云过了几招,本来以大欺小就很没面子了,结果李彦托大,又遇到了赵云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听说打了好几回合没能得胜,气的李彦摔剑下山走了,一时传为笑柄。想不到这才没几日,李彦门下忽然多了太史慈和马超两位气质绝佳的青年徒弟,若不是像黄海棠说得那样要不是重金求来就是冒名顶替,否则这俩徒弟早干什么去了,非得等童渊等人笑话过他门下无人后才雨后春笋般长出来。
李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太史慈沉吟不语,倒是马超站出来说道:“我在返回西凉的路途中偶遇老师,论教一番后心神折服,所以这才拜入老师门下,西凉的事情只好暂且放上一放。而且听说我云弟在老师剑下勉强走了几招,我倒也想借这个机会和云弟切磋切磋,哪知不巧,云弟随童师伯去了幽州,这趟本以为要空行,没料又遇上了各位,想来是有机缘大开眼界。”
我听了心里一惊,没忍住叫
了出来:“你就是‘风车云马’里姓马的那个!”马超听了本来脸上甚有笑意,但见是我,那层笑意盈盈的劲头立即没了,平静地答道:“正是。想来你便是杀我车赞兄弟的高顺了。”我一时无语,黄海棠出面护我道:“都是江湖闲散人等,提他干嘛,人家赵云都没说什么。”马超对黄海棠正色说道:“人与人性格不同,这些闲散关系或许在云弟看来只是江湖朋情,对我来说则是兄弟情谊。”
黄盖笑道:“此言正是!”我们没想到他会附和马超的话跟我作对,包括黄海棠在内,就连张绣张任也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只见黄盖接着说道:“我和高顺小弟今日第一次见,却觉得上辈子在一起便是兄弟,这种兄弟情谊是修来的,所以马超兄弟说的很对——今天谁要想和高顺兄弟叙叙旧,那得先从我这里讨得好去才行,否则谁也别想碰我兄弟一下!”
黄盖最后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马超嘿嘿笑了一声,正待要上前接话,却被太史慈拦住道:“礼尚往来也够了,总该论一下先来后到吧?”黄盖点头道:“不错,你确是有约在先。”太史慈抽出宝剑道:“请!”黄盖也做了个手势,两人下场站在对面。
我没想到只见了一面黄盖就对我处处包庇,我长这么大,出了吕布和张辽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在外人面前围护我。一时间各种感情纷纷油然而起,不知该作何表达。
太史慈使一把三尺龙泉,像些财主富翁家里墙壁上挂来镇宅的那种宝剑,观赏意味远大于实战意义,别说和刘备的雌雄双股剑比了,就算随便找个行军当兵的拉出来用的剑都比太史慈的要有杀伤力。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柄观赏剑,用在了太史慈手里,进攻意味却
远大于表演意义。这把剑在房内火盆的照耀下显现出熠熠生辉,看似像是吉金打造的青铜剑,剑锋未开刃,仔细看像是一条金色的铁棒,舞在太史慈手里金光叠叠,远了看好似千手观音,看得人眼花缭乱。
相比之下黄盖的刀法就朴拙许多,上下两路大开大阖,虽然使得是单手刀,却往往都是两条手臂跟着一起发力,打将起来难免有些不协调。果然三十招以后,黄盖的刀势是越来越慢,而太史慈的金光炸成一团,眼看就要把黄盖给吞了进去。
我心里担心的很,想寻求黄海棠和黄忠的帮助,但是一看她和黄忠表情一副轻松无比的样子,好像根本看不出黄盖在太史慈的剑围里已经险象环生。我又看了一会儿,发现虽然太史慈在招式上胜了不只一招半式,但是实际上却怎么也切不进黄盖的要害位置。黄忠无意看到了一脸疑惑的我,便对我说道:“我和堂兄跟随师父习练的都是马上大刀的打法儿,所以看起来十分笨拙,但是马战讲究的都是一击毙命,所以马上刀练起来是先练守势再练攻势。堂哥看上去虽然一直被太史慈压着打,但实际上一点也没吃亏,在体力上不仅保持的很好,且在招式上也没半点纰漏。”黄海棠哼了一声道:“继续看着吧。”
太史慈想必也是发现了黄盖在拖延他的体力,故意只守不攻才看上去落了下风,于是仗着年轻力盛大喝一声,手里金剑骤然慢了几拍,力道却大了几许,一柄长剑在他手里仿佛变成了钢鞭,招招生猛无比,朝着黄盖的刀口上砸去。
黄海棠叹了口气道:“毕竟还是年轻啊。”黄忠跟着点头附和道:“是啊。”我纳闷地看着他俩,不知道这番话什么意思,再看太史慈时脑门上已
渗出层层细汗。要知这北岳庙在恒山绝顶,外面是飞雪连天,纵然这屋里点着火盆仍然阴冷无比,人在这里站着都禁不住要打哆嗦,太史慈打了这才没一炷香的功夫,身上却已经大汗淋漓,当真是拼命三郎。
李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马超终是忍不住喝止道:“子义住手!”但太史慈哪里听得进去,依旧疯狂催谷不停进逼,黄盖听到马超喊话便立刻跳出了战圈,显得不占太史慈便宜。可太史慈不依不饶,口中喊道:“一昧躲闪,算什么英雄好汉!”跟着又跃向已经收了兵器的黄盖。
太史慈这一剑使足了力气,隔得远远的就能听见这当头一棒刮起的风声。我暗叫不好,便有心冲上去救,可是就我这点微末道行,等我冲到了黄盖也被这千钧之力的一剑砸死了。我急忙去看黄忠,他也是一脸担忧;再看黄海棠,虽然面上毫无波澜,可是右手却藏在袖筒处暗暗捏起了中间二指,只待情况紧急便立刻发动无形刀气救人。
正当我悬着的一颗心将要放下时,却见场上的黄盖面对太史慈这一剑不躲不避,神色坦然地站在原地任由太史慈左右自己。太史慈大喊道:“出招啊!”黄盖微微一笑说道:“不必了。”
这一剑眼看着就要砸到黄盖顶门,黄海棠袖中已是劲风鼓动,就连一直沉稳的黄忠不由得也担心起来,一声“啊”字发在嘴边没能吐出声来,张绣张任等人则是冷眼旁观,就在这时马超一步踏到二人中间,只听“铛”地一声巨响,太史慈整个人被巨力带偏,这一剑生生砸到了黄盖身旁的地面上,直砸得金剑崩裂,就连太史慈虎口也都绽出了鲜血。
再看马超和黄盖,两个人像无事人一样,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没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