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多个聪明人同行也不是坏事。”
还好这两天没有下雨,从墨脱出来的公路虽然依旧颠簸,好歹是能顺利出行的。
到了布达切波山的山脚下,陈淮给了车钱,司机就离开了。
山脚附近时不时的会遇到信徒过来祈福朝圣,行等身叩拜。附近多石路,而这些信徒三步一叩拜,跪拜时整个人都平贴在凹凸不平的石路上。
也不知道是从哪处村落徒步而来,信徒们大都满面尘霜,身上的衣物被磨损脏污地看不出本来的样子,这些信徒叩拜起身时口中大都念念有词,神色平静且从容。这是她这辈子见过最虔诚的信徒,每个人的脸上多多少少写着生活的不如意,所以来转山所以来朝圣。
他们至少还有信念可转,而她呢?
她看着那些信徒等身叩拜后把地上的白色泥土装起来带走,林简怔了一会开口,“他们为什么要把白土带回去?”
“据说可以消灾避难。”陈淮随口应道。
他走了一小段路都没察觉到林简跟上来,狐疑转身,正好见着林简从背包里腾出个小塑料袋出来把手上刚捧的白土装上,神情虔诚地和那些三步一叩头的信徒无异。他见惯了她平时牙尖嘴利斤斤计较的模样,还是头一回见着她这样娴静认真的时候,眸光潋滟隐有水雾,像是把这辈子深埋的心事都翻了出来,有几分不合时宜的悲伤。
她在悲伤什么,又是为谁悲伤,无人知晓。
风一起,有些晃眼。陈淮转身,继续赶路。
翻过好几座低矮的石山后就是主峰雪山了,有过之前穿越多雄拉雪山的经历,林简对面前的主峰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老实说,这并不是轻松的活。
视线里白茫茫的,除了她和陈淮之外,一个人影都没有,她的体力已经越来越不济,好在陈淮终于停了下来,就地坐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
“等人。”
“大概等多久?”
他看了下腕间的手表,“半个小时。”
林简已经累得够呛。昨晚半夜救火,身上的衣物不知道被热汗打湿过多少次,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这会到了雪山寒气上笼,里面的衣物越来越潮湿阴冷,她冻得直哆嗦才想起来忘记换套干爽的衣物。这样下去,她肯定会感冒。
林简打量了下周遭,四周除了积雪还是积雪,也没有哪处有明显障碍物的落脚点。更重要的是以她现在的体力和脚疼程度,她也懒得折腾去远点的地方更换衣物。
“我要换下衣服。”她吱了一声就算知会,到陈淮的背后位置放下背包。
“换就换,没必要特别通知我一下,难不成你是想考验下我身为男人的定力?”
狗嘴吐不出象牙!林简在心里骂道。
好在他嘴贱归嘴贱,还是老老实实地背对着她。
林简拿出干爽衣物,背对着他迅速脱衣。她刚脱掉贴身的衣物,一阵冷风灌过,山腰上马有无数雪花飘过来。
“阿嚏!”她冻得打了个无比响亮的喷嚏,手上正准备换穿上去的内裤没拿稳,打喷嚏的时候手一抖就掉在了雪地上,她站的位置正好是在陈淮背后略高一点的地势,那雪地刚才被她踩瓷实后有些打滑,卷成一团的内裤居然沿着雪地直接往他坐的位置下滑而去,正正好好在他的侧前方打住,原本卷折的内裤翻滚后自然展开,尽黑色,边缘镶着一圈蕾丝滚边,在白雪映衬下显得格外魅惑聊骚。
他瞥了一眼,伸手去捡,随手抖落了下蕾丝边上沾的积雪才往身后扔去,居然正好砸在她的手心,下一秒他已经吊儿郎当开口,“你这是变着法子考验我身为男人的定力吗?”
风声扑棱,每一下都像是在天地间割开新的口子,还带着凌厉的回响,继而打到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时间久了,居然也没觉得明显不适。
林简深吸了口气,她明显感知到自己的体力在迅速消耗着。
她需要尽快找个落脚点补充体能。
迎面而来的狂风像是要从她身上穿过去,她进藏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耳鸣的威力。林简吞咽了下发干的嗓眼,想着一鼓作气骑到下个目的地,不知不觉中加快了速度,耳边的风声愈发张牙舞爪,强紫外的太阳光刺得她有点晃眼,她腾出左手正准备揉下眼睛,下一秒林简视线里已然跃入突兀的石块,正正好好地挡在她的前面。
随着巨大的惯性前冲,哐当一下,天旋地转,前一刻的耳鸣都消停下来。
林简起来后才发现摔出去了好几米,山地车横摔后撞到外侧的护栏,而她则是在山地车的半米开外,左侧手肘处的冲锋衣被擦出一道口子,幸好她还戴着骑行手套,挡住了掌心的大半冲力,只有左手外露的半截大拇指被蹭掉了块皮,立马有血珠争先恐后地渗了出来。
林简去自行车后驾的背包里拿了张创口贴出来贴上,之后拿出拍立得,就地随便拍了几张检验,好在相机没摔坏。
林简这才开始检查摔得略显狼狈的山地车,前轮已然变形,徒手调圈也不可能。
前后悄然,无人经过,而风声依旧张扬。
林简把山地车扶起靠在马路里侧,她从包里拿出矿泉水喝了几口,觉得体能恢复了一点,她随意选了张刚才拍的照片,画面上是横摔在地的山地车,还有山地车后面巍峨的山体,她对摄影所知甚少,平时也不喜拍照,取景角度什么的都毫无研究。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林疆喜欢就行了。
林简想到这里,刚才的气馁消退不少,她把照片翻到反面,就着自己的膝盖,拿笔出来洋洋洒洒落笔。
安。
结束最后一个字,林简把照片和相机全部收起放回包里,起身,观望前后动静。
半个小时。
两个小时。
林简看了下手表,再次抬头观望附近。
已是正午,如果等到太阳落山还没搭到车,在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会是个大。麻烦。
林简等得无聊,干脆从背包里拿了本出来,是林疆送给她唯一的一本,胜在轻薄,是本诗选,用不着去揣摩前因后果挂念剧情结局走向,适合随时翻阅,更适合随时放下。
林简席地而坐,聊以打发眼下略显枯燥的等待。
没有人知道你。
没有。
而我为你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