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颤着声音道:“李持盈,你、你怎么会知道!”
贺徽音的手腕剧烈地抖着,衣袖随着动作滑落,露出厚厚脂粉下隐约的青紫痕迹。
李持盈无意间瞥见贺徽音的手腕,眼瞳一缩。
坊间传言果真不假。
永昌伯夫人管教儿媳严苛至极,甚至会时常动用家法。
三个月后,谢家大少夫人难以忍受婆母磋磨,在生辰当日自缢身亡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永昌伯夫人的毒辣手段也会大白于天下。
同样作为谢家儿媳, 贺徽音不可能不怕方才那番话传到永昌伯夫人耳朵里,让婆母能捏住她的把柄。
贺徽音自小被宋氏捧在掌心,眼珠子似的养大,一朝出嫁却掉进了这样的虎狼窝。
偏偏永昌伯又是如今朝中臣里的领头人物之一,便是为了贺致远日后的仕途,宋氏也不可能许贺徽音和离归家。
为了补偿女儿,宋氏向来都对贺徽音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得贺徽音的脾性愈发刁钻古怪。
可凭什么贺徽音淋了雨,就要把她的伞也撕碎?
李持盈凝视着贺徽音眉尖眼尾掩不住的惊惧,忽然玩心大起。
“想要我替你保守秘密,也不
是不可。”
贺徽音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想要上前扯住李持盈的袖口,被她一把拂开,狠狠跌坐在地。
她哀声求道:“李持盈,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求你不要把我说过的话告诉我婆母!她真的会逼死我的!”
李持盈冷眼看着贺徽音涕泗横流的模样,只觉痛快极了。
贺徽音本就知道被婆母磋磨的滋味生不如死,偏还教唆宋氏变着法地磋磨她。
前世宋氏磋磨她的那些毒辣手段,大半都是贺徽音在永昌伯夫人那儿受过一遍,回来给宋氏支的招。
贺徽音不是最喜欢挑唆吗?
她非要把这件事捅到永昌伯夫人面前,叫贺徽音多尝一尝那欲仙欲死的滋味!
李持盈装出一副被贺徽音触动的模样,长叹了声。
“同为人媳,我自是晓得四姐姐的难处。我也不用四姐姐帮我做什么,只需帮我给母亲带句话。”
贺徽音眼神瞬间发亮:“你说,我一定带到!”
李持盈扶了扶鬓边簪着的银红掐丝牡丹绒花,轻笑道:“劳烦母亲将我那些嫁妆和陪房都看顾好,七日后,我亲自到侯府退婚。”
“什么?”
贺徽音几乎不敢相信李持盈说的话。
李持盈三两步走到贺徽音身前,捏住贺徽音的下颌。
“听懂,就照着我说的去做,否则……你该知道后果!”
下颌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并不足以使贺徽音冷静下来。
怎么可能!
分明是李持盈上赶着要嫁进贺家,她又怎么甘心退婚!
一直等到李持盈和李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贺徽音眼底蕴着的震惊仍浓得化不开。
花厅外,金缕眸子亮晶晶的,凑到李持盈跟前道:“姑娘真厉害!”
李持盈笑了笑,金缕忽然想到了什么,长长叹了口气。
“只是晋宁侯府那样好的门第,您错过了,怕是没有第二家了。”
李持盈用指尖戳了下金缕的额头,笑道:“你还小,想这么远作甚?快回去送四姐姐出府,别被人在背后嚼舌根子,说咱们失礼。”
金缕忙领命去了。
目送着金缕消失在视线里,李持盈拨了拨腕上的八十一籽琉璃青金流珠,对着西府海棠旁的一抹玄色衣角扬声喊道:“这场戏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