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玄筱。”
“别来无恙。”
对方呼唤着宁砚的道号,宁砚也回礼,来者名为何子兮,年方五五,在道观中排行第三,是宁砚的三师兄,同时,也是师父所收留的养女。
“想想上一次见面,也是大半年前了,那个时候,你也是散漫得紧,但现在看起来,倒是拘束不少呢。”
何子兮走到宁砚身边坐下,她看着宁砚,眼中流露出与色子先前无二的神色。
“确实,有些时候了。”
宁砚点头应和,因为浊世观内崇尚云游四方,观欲望,察悲喜,因此包括师父的大部分师兄都不常留在道观。但身为养女的何子兮却时常回道观做些义工,因此,除了师父,宁砚见过最多的人就是她。
“一身黑衣,倒是合适如今的场面,师弟也是有心了。”
何子兮目光游离在对方衣物,微微点头。
而宁砚的目光也落在对方身上,此时何子兮道袍敞开,露出身穿缀金乌黑旗袍的窈窕身姿,这副模样,与这山头道观都显得格格不入。
“别在意,这身道袍我并不常穿,因此道观内也没有内衬,只好这样应付了。”
察觉到宁砚的注视,何子兮捻住衣角晃了晃,语气悠然,没有一丝严肃的感觉。
“嗯。”
宁砚点头。
“倒是你,明明人都来了却不入道观,现在好了,色子和其他人都找你找疯了,要不是我先一步想到你的想法,又先一步找到你,不知道换做其他人见到你在这,又会是什么表情?”
“那我还真是好运,能被你先找到。”
宁砚不想理会,只是敷衍开口,他站起身望向山头,看向那自己曾三年生活的地方。
“怎么?有什么让你不想上去的理由要和我分享吗?”
何子兮余光瞥过宁砚注视的地方,眼眸一动,便温声询问。
“没什么……只是感觉心中有愧,有些不知该怎么去面对师父。”
宁砚如实回应,可换来的却是何子兮一声轻笑:
“既然是心中有愧,那才要去,若是无愧,你又何必会在今日来到此地?说到底,你只是因为一个无中生有的内疚自相矛盾罢了。”
“……”
闻言,宁砚脑袋低垂陷入了沉默。何子兮则是撑伞重新走回雨里,作势就要离开:
“你知道你尊重师父,所以,你就更不该在乎这些事情,毕竟他已经过世,即便是你不来,他也不会对你有什么不满。”
说完,何子兮就要离开,但下一秒,宁砚就三步做两步,冲到了何子兮身边:
“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因此抗拒,毕竟我选择回来,就是真的想要再见师傅一面的。”
“那就赶紧回去吧,这场雨恐怕要下很久,估计今晚,你要在这住下了。”
何子兮笑着拍了拍宁砚肩膀,二人便向着山顶的台阶迈上去。
从山腰到山顶的道观共计两百阶梯,也并不算多,只是雨天路滑,倒是让二人费了好些功夫。
“刚刚我已经通知他们了,现在大家都在师父的袇房,咱尽快过去吧。”
穿过山门,二人朝着观内南方走去,路过好几个神殿,这才来到一间朴素瓦房前。那里是师父的住所,平常是不允许其他人进入。
来到房檐下,何子兮把伞收起,重新穿好道袍,束其头发,看着宁砚一身便装,斟酌片刻后才开口:
“你还能哭出来吗?”
“怎么了?”
宁砚有些不解看向何子兮,有些不清楚对方的意思。
“没什么,担心你有些拘谨,就先与你说一声,虽然不太擅长颜表,但内心都对师父有恩情,所以到时侯你可不要见怪。”
何子兮云里雾里说完,还没等宁砚明白,就牵着他走近袇房。
袇房不大,干燥的空气从四周传入体内,这一刻,二人长舒一口气,身上的寒意也减少了几分。
此时,有不少人站在屋内,他们都是身穿道袍,长髻束发,一副道士打扮。
师傅的灵位被摆在屋子中央,一个大大的“奠”字贴在墙上,两侧有一副挽联,供桌两旁香烛高烧,一顶香炉摆在中间,余香萦绕,还未尽。
“我把小师弟带回来了。”
何子兮说道,就见众人齐齐回头看向二人,目光责备,几乎要将宁砚戳穿:
“唉,终于回来了,这么主要的情况下搞什么事去了,找了半天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