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琰气鼓鼓地回到自己的军帐,他觉得对汉军来说,今晚绝对是个劫营的好机会,他当即叫来几个亲兵,安排好伏路的探哨和防备劫营的兵力部署。
且兰城中,巡视完城防的句扶急匆匆走进县衙:“赵监军,叛军方才下寨,就分兵四出,肯定是因为缺粮,所以去劫掠附近的部落了,不如趁他们远来疲敝、立足未稳,出奇兵夜袭劫营,绝无不胜之理”。
“好主意!”赵骥还没答话,关嫣就兴奋地跳起来,“这次由我带兵去!”
确实是个偷袭的好机会,放弃的话有点可惜。
赵骥有所意动,但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冲动:“敌众我寡,就算能夜袭成功,也不可能全歼敌军,反正叛军缺粮,我们既然能不战而胜的话,又何必多此一举,万一有个闪失的话,那就画蛇添足反倒不美了”。
孟琰的部下防着汉军夜袭,通宵没敢合眼,等到了天亮,却连个汉军的影子也没看见,正在困乏时,鄂焕带人唱着歌从营外乐呵呵地运着粮食回来了。
鄂焕故作惊讶地调侃道:“哟,汉军这是劫完营了还是没来呀?我们这次打了不少粮,待会儿过来吃饭呀,哈哈哈”。
孟琰没吱声,心中暗骂,汉军也忒胆小了,居然错失如此良机,难道果真被雍闿那厮猜中了,城里的汉军人少,所以才不敢出城。
休整两日后,孟获开始指挥攻城,他动了个小心思,让孟琰领一支人马去打柳隐的别寨,却让鄂焕为先锋去打且兰县城。
在孟获看来,柳隐的别寨驻兵少,工事也比县城简陋,孟琰夺下寨子后就能缴获兵器辎重等物资,而鄂焕是高定的部下,就拿他们当炮灰消耗汉军主力吧。
鄂焕虽然是个粗人,但却不傻,一眼就看出孟获的用心,他也不说破,慨然领命后就发起进攻。
按照鄂焕的暗中吩咐,攻城的士兵们嘴上喊得震天撼地,但稍遇阻击就退了下来,打了一个上午,连城墙根都没摸着就鸣金收兵了。
鄂焕忙不迭地向孟获求援,口口声称自己部下损失过大,已经无力再战,要求换别的部队上去。
另一头,孟琰也吃了大亏,他倒是真心想打下柳隐别寨,但能在蜀汉末期孤城面对十万魏军都巍然不动的柳隐岂是浪得虚名,他早把易于展开兵力的上山道路全部堵死,又利用地形在唯一留出的通道上层层设防,布下了远近程结合的防御配置。
孟琰一头撞上铜墙铁壁,白白折损了数百人马,杀伤的汉军却只有个位数,蛮兵们大为恐惧,任凭孟琰怎么威逼利诱都再不肯上去送死了。
几天打下来,叛军伤亡惨重却毫无进展,更大的危机也同时随之而来——在把附近能抢的部落都抢光后,牂牁的山民全带着粮食躲进了山里,叛军此时就算远出两百里也再搜刮不到一粒粮食。
牂牁各部愤恨叛军的烧杀抢掠,纷纷利用对当地地形的熟悉,组织青壮打起了伏击偷袭,搅得叛军小部队根本不敢远离大寨,否则就会有去无回。
叛军吃尽苦头,纷纷叫嚷着要求回老家去,孟获头疼不已,只得叫来孟琰和鄂焕商量。
是战是撤,鄂焕无所谓,反正他是高定的部下,最重要的是能把部下带回朱提去,别被孟获吞并。
孟琰则认为应该立即撤退,最好先派人通知高定和雍闿派出一支人马携带粮草过来接应,再留下部分兵力断后,否则在汉军的追击下,怕是没几个人能走出牂牁的万重大山。
“既然如此,那就撤”,孟获灌了一大口闷酒,“鄂焕,你走在最后边,防备汉军追击”。
鄂焕闻言一跳八丈高:“凭什么让老子断后,不干!”
“不干?”孟获一瞪眼,猛拍案首,“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宰了你!实话告诉你,你要留得留,不留也得留”。
鄂焕好汉不吃眼前亏,喏喏而退,一回到自己营中,就下令封闭营门,让部下士兵偷偷打点行装,好啊,既然你不义在先,就休怪我无情在后。
当夜,鄂焕营中突然一把火起,士兵们高喊敌袭,然后就大开营门,头也不回地向西急奔。
孟获的部下不知详细,黑夜之中以为真有汉军来袭,加之蛮兵本就缺乏军纪约束,恐慌立即就像瘟疫般散播开来,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夺路而逃,自相践踏下死者无数。
城外叛军的动静马上就惊动了汉军,赵骥登上城头凝望片刻后发出命令:“敌军不是诱敌,这是真的营啸了,不然也装得太像了,句扶,你立刻出城追击,注意保持队形,如果形势不对,就立刻撤回来,我会叫阎宇在后面接应你”。
别寨中的柳隐也听到了叛军的骚乱声,稍作判断后,立即带兵下山阻击。
睡梦中的孟获被惊醒,出帐一看,营寨中到处起火,蛮兵们大呼小叫着四处乱窜,正茫然间,孟琰带着一队人马冲到大帐前,急道:“大哥,鄂焕这个龟儿子跑了,他临走前还放了一把火,把邻近的寨子也烧着了,现下大军全乱了,根本弹压不住,咱们快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孟获看着满营乱兵,心知再也无力回天,他赶紧爬上一匹卷毛滇马,在孟琰的护卫下逃了出去。
还没跑出十里路,前方山道突然一通鼓响,北面山腰上箭如雨下,射得蛮兵人仰马翻,路口早有汉军列成阵势,原来是柳隐带兵赶到了。
柳隐怕蛮兵困兽犹斗,于是放开路口,只从侧面进行攻击,蛮兵无心抵抗,只有少数死忠在孟琰的带领下,掩护着孟获冲破阻截,随着句扶也驱兵杀到,剩下的大多数蛮兵眼见逃命无望,都丢弃兵器跪下请降。
逃出百里后,天已大亮,孟获不得不停下脚步稍作歇息,眼见身边只剩下不到百人,孟获悲从心来,忍不住嚎啕大哭。
孟琰劝说道:“大哥,先不说我们逃不逃得出牂牁,就算能逃回去,眼下人马折尽,高定和雍闿也定会杀了我们,再趁机吞并我们的部落子民,不如……”
孟获眼睛一瞪:“不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