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林中忽然蹿出一个小孩子,神情慌张,往着道路奔来,他步履蹒跚,衣服上满是血迹。
“公孙龙。“
公子眼神示意他去看看。
小孩子是从道路旁的灌木中穿出来,个子矮小,在马蹄声的干扰下,夕霏丝毫没有发现他。孩子惊慌之中被绊倒,夕霏一惊,赶紧勒马,随后翻身下马查看。
一只硕大如斗的蜉蝣挥舞着刀爪从孩子身后灌木丛中飞出来,孩子跌倒之时,那只蜉蝣从他头顶掠过,飞快的扑向夕霏,两人便双双倒地。
蜉蝣这种昆虫,自上古便存在,毫无攻击性。而这只蜉蝣,身形壮硕数十倍,翅膀强劲有力,速度飞快,原本脚爪纤细,而它脚爪锋利如刀,口中尖锐。
“姐姐小心!“
小孩子推开她,蜉蝣一口咬在他肩膀上,附在上面吸血。
夕霏被推开,跌坐在地,待看清楚小孩子肩膀上狰狞的蜉蝣,她手中御起灵力,便向它戳去。
蜉蝣展翅,前端的两只刀爪挥动,迎着她的手砍去。
彼此还没有碰到,一把匕首破空而来,从后面狠狠扎入蜉蝣身上,将它定在地上。蜉蝣拼命挣扎之时,公孙龙人影已到,长剑出鞘,御着强横的灵力,将其身子斩断。
小孩子穿着布衣,七八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的面上也沾染了血色,整个灰色的衣服上,遍布干涸的、新鲜的血迹斑驳交错。
“姐……姐……你没事吧?”
男孩子伸手拉着夕霏的裙子,仰面望着她。他的眼睛特别明亮,黑瞳很大,显得深邃。他喊姐姐的时候,脸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夕霏脑海中浮现出来另外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也是一双黑亮的眼睛,脸上有两个漂亮的酒窝,总是跟在她身后,喊着“姐姐,姐姐……”
她不由心中一沉,眸色黯淡。
回不去的远方,是家乡。
小孩子还坐在地上,右手捂着左边肩膀,血从肩膀一路流淌下来,呈暗红色。
公孙龙走到夕霏身侧,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拽了起来,俯身在她耳边说道,“快走吧,我们天黑之前要到春风镇。”
夕霏看了看小孩子,“他受伤了,我们给他处理之后再走可好?“
公孙龙轻轻摇头,都不用请示公子,便知道不可能,他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子,耽误行程,但看着夕霏涟漪一般泛滥着柔情的眼睛,心中有些不忍,便轻声劝道,“你留下一些外伤药给他便是。”
但夕霏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这孩子伤在肩膀,需要外敷,他一个小孩子,如何能处理?她蹲下,快速拉开他的外衣,露出了肩膀上的伤口,这须臾之间已经肿胀发黑。
夕霏也未多想,赶紧便从怀中掏出三个精致的小瓶子,快速辨认一番,给他服下一粒药丸,又将灰白瓶子打开,往小孩子肩膀倒了一层层密密的白色粉末。
她做这些的时候,公孙龙有些无奈,这女孩子固执有主见,并非他可以轻易左右的,之前在公子的威压重重之时也是如此。他无可奈何的看向公子,摊了摊手。
公子便不再理会他们,策马继续前行。
药粉倒在孩子肩膀上,他一直忍耐着疼痛,可是似乎越来越疼,他终于忍不住,“好疼!”一双眼睛泪眼朦胧,“啊,疼疼!姐姐,好疼!“
此时他的肩膀因为上药,又渗出黑血,越来越多,渐渐淌出。
夕霏呆愣且震惊,这药,是自己随身携带的外伤药,似乎完全没有效力,而且似乎还加剧了他的伤。
这,这如何是好!看着孩子疼的满头大汗,夕霏猛然抬头,望着公孙龙。
“怎么会这样?”
公孙龙看了看汩汩流出的黑血,摇摇头。
“他被蜉蝣所伤,这些蜉蝣已发生异变,怕是中毒了。”
“这……这是什么毒?可有办法解?”
夕霏语气有些焦急,小孩子额头上密密麻麻渗出汗水,小脸皱在一起,似乎在拼命忍耐。
“哎……”公孙龙叹息,侧头望向公子前行的方向努努嘴,若要救这孩子,还是得公子首肯。
夕霏将孩子放在马背上,翻身上马,一鼓作气往着公子的方向奔去,还好公子原本行速不快,很快追上了。
她拉缰挡在公子马头前方,拦住了一人一马。
公子蹙眉,眼神冷冽,夕霏仰起脸,盈盈如星的眼睛盛满了祈求。
“公子,方才这孩子救了我,他被蜉蝣所伤,像是中了毒,可否……”
她话还没说完,公子冷淡的目光投射在孩子身上,只扫了一眼,便策马错开她的位置,继续前行。
“将死之人,药石罔治。“
说话之间,已经从她身侧绕过。
他坚挺如削的轮廓,散发出冷淡疏离,让夕霏生生发冷,从所未有的孤独和寒心袭来,不觉红了眼眶。她自小父亲疼爱,纵使不至于为所欲为,也是有求必应,哪里受过这样的冷遇?这几日家中的变故,她心里担忧父亲,却又努力不去胡思乱想,此时便多愁善感起来。
而且人命关天,还是一个这样七八岁的孩子,公子却视若无睹,这样冷漠无情。
夕霏还想说什么,公孙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旁,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继续纠缠公子。
“夕霏,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