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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事的话,不妨来谈谈。
这样的话,楚芹意已经很久没听人对自己说起了。
并非身边缺少可交心的朋友,只是性格使然,越了解她的人,反而越无法轻易说出这种话。
更何况有些人和事,早已在心底深深扎根,盘根错节混着血肉一扯就疼,想要剖析整理,谈何容易。
可另一方面,现况已变,曾经可以任由那些东西扎根心底慢慢腐烂,但如今,楚芹意也觉得该做些什么。
“大姐……
所以沉吟片刻后,她并没选择倾诉,反而先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我想问问,你这次出事后,为什么不通知家里面,反而还要我一起帮忙瞒着?
本准备好做知心姐姐的女性闻言有些意外,随即却一摆手,应答自如。
“尤其老爷子那血压你是知道的,本来就是个急性子,知道这事儿还不得炸了庙?到时候他着急我挨训,犯不着。
“可家里迟早会知道的。
楚芹意并没就此罢休,再问道:“何况,他们也有权知道你的近况,对吗?
面对妹妹的步步追问,做大姐非但不恼,反而开心起来:“你能这么想我就很高兴了,就是嘛都是一家人,啥时候回去一趟,也跟家里人也说说你的近况?
她笑眯眯道。
可惜,这一提议当即被妹妹冷面无情地拒绝了。
“别打岔,你明明知道我情况不一样。
楚总坚决不让话题跑歪:“而且你还没正面回答问题。
“好吧,你瞧,我是这样想的——家是避风港,但凡有可能我都会去休整避风的。可现在我这艘船只是磕碰了一下,又身在远洋,再说也不是无依无靠啊,不是还有你么?那给避风港发啥消息啊?回去再说也不算迟,对吧?
做大姐的一边解释着,一边还顺势抻了抻背筋,相对于较真的妹妹,完全是一派安闲自在的模样,看得出说的是真心话。
这样的答案确实挺合情合理,另一方面,却又对不上号,无法解惑提问者心底真正的问题。
所以思忖少顷后,楚芹意索性修正了一下自己的问题,问得更直白了一些。
“那……如果结婚后,也不告诉丈夫吗?
她这样假设道。
“不,不一样,夫妻关系是另一回事。
这次,离婚数年深谙此道的大姐却断然摇头:“不能同甘共苦
还要他来干啥?”
蓦地,正在店里忙着开发新品的某人莫名鼻子一痒,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幸亏手里的杯子已在上一秒递了出去,加上及时转身遮挡,没对面前的小店员造成影响。
“姐姐,感冒了?”面对糯糯担心的目光,秦橙捂着鼻子连连摇头,表示:“我没事,大概有灰尘……阿嚏!你离我远点,只管试试这杯水果茶好不好喝就行。”
奇怪……秦老板一边掩鼻一边疑惑,这些天为开发新热饮,自己试吃了不知道多少水果,怎么还可能感冒呢?也太没天理了。
好在痒意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一会儿后她再揉揉鼻子,觉得可能真是灰尘的锅,便想着什么时候给店里大扫除。
与此同时,病房内的姐妹对话,还在平平稳稳地继续着。
作为楚家这一辈最让人省心的存在,楚葵的人生中若有称得上激进的行事,那就是好不容易晚婚,却又在两年内坚决离婚,迄今孑然一身。
而身为这一辈中最不让人省心的一位,楚芹意并不觉得此举激进,导致婚姻破裂的过错方是男方,及时止损干净抽身无疑是明智之举。
所以当面对大姐前后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时,她也不觉得吃惊,只是略有些懊恼,反省自己不该那么问的。
但话匣子一旦打开,若立刻又关上,未免也显得太生硬了。
“有什么不一样?”于是楚总只能顺势先这么问了一句。
没想到这一句,却引来了一段不短的解释。
“具体关系不一样。家族是天然避风港的话,夫妻则更像是两艘中途组队一起航行的船,没有经年累月的共同积累,就无法形成有效的新港湾。”
做大姐的本身似乎情绪并没受多少影响,至少解释这些时,语气还是从容淡定的。
只是相对于之前,说到婚姻的她,眼中多多少少浮现了一丝嘲弄。
“既然是组队的伙伴,我方出了问题,当然要告诉对方让他来支援,因为我们本就是利益相连,休戚与共才对。这是权利也是义务,不是有那么个说法么,最需要你时你不在我身边,那么以后也就不需要了。”
这么一段不短的解释,让楚芹意低头沉默了半晌。
当再开口发问时,她的语气,多少有些掩盖不住的沉重。
“那当然,否则还留着过年么——我倒是想这么回答,不过
你也知道的
凡事无绝对。”
楚葵摆手开了个玩笑
仿佛丝毫没听出自家妹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