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吃醋躁动的男人,从来只有一种途径,安抚的结果立竿见影,安家大老爷从内院出来的时候,跟刚才回府简直判若两人,刚那一张黑脸,谁瞧见心里都哆嗦,如今却精神奕奕满面生辉。
刘喜儿这心也才方下来。
安嘉慕本来是想陪着小媳妇儿歇午觉,不想刘喜儿叫人传话说宫里的林公公来了,说要见大老爷。
安嘉慕倒真有些意外,说起这林兴,如今可是皇上跟前最得宠的太监,别看就是个奴才,可得了皇上的意,那就比朝中的一品大员还有用,毕竟,这天天在皇上跟前伺候着,只要这奴才嘴歪一歪,抽冷子使个绊子,弄不好头上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所以,如今这位林公公不止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也是满朝武,地方官吏,争相送礼上好儿的一位,风头都盖过了大内总管张德跟司膳太监柳海。
而且,别看这位才得宠没几个月,却最是大胆的,敢明目张胆的要好处收贿赂,稍不如意,立马就给你个样儿看看。
好些吃了亏的大臣,私下都骂这奴才狡猾奸诈,心肠歹毒,可骂也没用,人家照样混的风生水起,弄得好些大臣都说皇上糊涂了,宠这么个奸诈歹毒的奴才,不知多少臣子要遭殃呢。
安嘉慕是不信这种传言的,当今皇上可不是个善茬儿,当年端敬太后早丧,先帝立了王氏之女为新后,且诞下宁王,如此不利的形势下,皇上依然保住了储君之位,并在先帝薨逝之后顺利登基为新帝,并能使大燕保有如今的盛世,岂会是个崇信奸佞的昏君。
所以,这林兴之所以得势肯定是有原因的,或者可以说,林兴干的这事儿都是皇上默许的,也或者,皇上就忽然有了兴致,想宠这么个奴才。
毕竟皇上也是人,是人总有喜好,尤其皇上虽贵为天子,九五之尊,仔细想想,却异常苦闷,数不清的朝政要务要处理,只能天天关在皇宫里,稍微有点儿出格,言官御史就会跳出来,就连晚上招哪位嫔妃侍寝,都得左右衡量。
如此周而复始,给自己找点儿乐子有什么新鲜的,宠个奴才就如同养了条狗,平常逗弄逗弄,看谁不顺眼了,放出去咬上几口,也能解解气。
这是安嘉慕给林兴的定位,以安嘉慕看来,林兴这样的人最好对付,跟这些朝廷大员们打交道,安嘉慕最不怕就是贪官,反而油盐不进的所谓清官,是个麻烦,就像他兄弟这种。
这人要是没了喜好,也就没了缺点,就难对付了,安嘉慕倒是喜欢林兴这种,说穿了,不就是银子吗,他安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京里安记的大掌柜说是照顾着买卖,其实就是为了打通上下关系,才安排在京里的,以保证最快的得到上头发下的消息政令,这做买卖虽不是官场,可跟官场却扯不开,只有耳目聪灵,才能保证自家的买卖长久做下去。
尤其,宫里这些太监是最有用的,林兴一得宠,就得了安家不少好处,为了厨艺大比,安嘉慕又叫大掌柜照着林兴的喜好,给他送了一份厚礼。
虽说私下里有这样的来往,可林兴找上门来,可是大忌,有心不见,却想起林兴如今正得宠,又是御厨比试的要紧时刻,得罪了这个奴才,他要是起了坏心,可是麻烦。
在安嘉慕想来,只要干系自己的媳妇儿,那都是了不得大事,需要事事周全,万无一失才成,故此,还是决定见这林兴一见,看看他到底来做什么,莫不是看中了自己是个大头,来索要好处的。
可一进客厅,瞧见这位林公公,还真让安嘉慕颇为意外,这位公公长得实在清秀,个头也不算高,太监吗都有些娘们,这不算什么,可这林公公身上,硬是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且极为大胆,眼睛上下打量了自己几遭,那目光让安嘉慕有种自己是待价而沽的错觉。
不免微微皱了皱眉,一拱手:“不知林公公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这小太监倒也算讲礼数:“大老爷客气了,林兴冒昧来府上,是想见见夫人。”
安嘉慕脸色一沉,冷声道:“内子身体不适,恐不能出来招待林公公。”
安嘉慕这话已经说得极明白,不想这小太监却不上道:“如此正好,在下精通医术。”见安嘉慕要怒,却笑了一声:“大老爷千万别误会,林兴并无他意,只因听说安大厨的名声,颇像在下一位同乡,故此才寻了来。”
同乡?安嘉慕心里一震,安然的来历始终是一个解不开的迷,他知道她不是自己府里那个丫头,却又不知她是谁,之前为了这个,好些日子都睡不好,生怕一觉醒来,这丫头就没了,如今忽然蹦出来个同乡,怎能不让他震惊。
安嘉慕定了定神,深深看向他:“你说你是我夫人的同乡?”
林兴点点头:“不错。”心里却说,只要她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死丫头,就绝对是同乡。
安嘉慕沉默良久:“在下能否知道林公公的家乡是哪里?”
林兴如今倒越发确定这位安夫人就是那忽然消失无踪的死丫头了,瞧这男人掩饰不住的紧张,就能看出来,是真把安然当成宝贝疙瘩了。
而且,对于安然的来历即使不甚清楚,心里也隐约明白,如此倒好办多了,不过,安然既然都不跟他说明白,自然有道理,他们的来历的确是不好说。
想到此,眨了眨眼:“这个,我自己也忘了。”
安嘉慕却陡然站了起来:“想来林公公找错了人,内子是地道的冀州人,只要林公公稍一扫听就知道,内子的出身来历,并非公公所寻同乡,府里还有旁事,就不陪公公了,刘喜儿送客。”
刘喜儿忙进来:“林公公请。”
林兴愕然半晌儿,却见安嘉慕那把黑锅底一般的脸色,估计这位是把自己跟安然的关系想歪了,这男人的醋劲儿一上来,简直不可理喻。
而且,这家伙偏偏是安然的男人,自己还不能下手收拾他,只能压了压火气,估计自己只能另外想法子见安然了,指望这男人是绝无可能的。
反正过不几天,就是御厨大比,到时就不信他还能拦着自己见那丫头,男人了不起啊,自己跟安然睡得的时候,他还不知在哪儿呢,站起来气哼哼的走了,简直是相看两厌不欢而散。
刘喜儿送着林兴儿出了府还道:“公公您真找错人了,我家夫人真是冀州人,底根儿起就是我们安府的。”
林兴翻了个白眼,这不废话吗,自己底根儿起还是太监呢,找谁说理去啊,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你们安府再厉害,怕也出不来安然这样的大厨,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还有我了解那丫头不成,回去跟你们大老爷说,他把安然看的再紧也没用,我跟安然好的时候,你们家大老爷还不知在哪儿转筋呢,就算嫁了他,只要我不答应,也非让安然跟你们大老爷和离不可。”撂下话走了。
刘喜儿愣了半天,一拍大腿,哎呦,这可不好,眼瞅着老爷夫人和美恩爱,这怎么忽然蹦出来个搅局的了,要是别人还罢了,偏偏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这要是真使个坏,可麻烦了,忙跑回去报信。
安嘉慕这会儿还坐在椅子上生气呢,一想到刚这死太监暧昧的德行,心里就冒酸气,加上刘喜儿进来把林兴撂的话一说,更是气的七窍生烟,那脸色黑里透着青,咬牙切齿的,瞧着甚为怕人。
刘喜儿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磕磕巴巴的道:“那个,大老爷,我瞧着这小子就是胡说八道的,夫人从未离开过冀州安府,何曾有什么老乡……”
不等刘喜儿说完,安嘉慕已经出了客厅,往后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