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热闹的大道,一排排黑骑轻甲穿街而过。人声鼎沸之中,所有人往那浩荡的阵仗观望,但大多人脸上却是悲哀、恐惧的神情。
“娘,那是什么呀?”有个二三岁的奶娃娃指着远方灵马上的人,天真的问。
而抱着这奶娃娃的妇女,听到这句话如受惊般赶忙捂住了他的嘴,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呵斥道:“那是魔头,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而后,又叹了口气,似乎对这奶娃娃还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而感叹。
然而这么微弱的声音沈献确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天生不凡,确实是如那妇女所说是个魔头。
自重生后心有太多怨恨和不甘,随后便入了魔,后有幸被魑国国师捡到,进了魑国拜领镇北大统帅手下,做了一个小小的士兵。
随着本身魔族的血液加持下,打起仗来又不管不顾,杀个人如杀只鸡简单。沈献细数这几年,确实是杀过的人可绕帝王宫数圈,别人叫他一声魔头也不为过。
月初,群英荟萃的门口已经是人满为患,几层雕楼挂满了暖橘灯笼,照得周围灯火通明,宛如日暮黄昏。
“怎么样?这‘春花香’是不是味道特独特!?花香特浓郁!!?”
二楼雅间里,宋时为沈献接风洗尘,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旁边还有光忙着吃菜的苏洵。
沈献喝了几口,让酒水在唇齿间翻滚了几圈,随后咽下,各种花香瞬间在鼻尖蒸发,回甘香甜。他皱了皱眉,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味道,比起春花香,他更喜欢烧刀子的味来得辛辣猛烈,让喉咙有种麻痹的痛感。
沈献将杯子放了下来,回道:“还不错。”
“是吧,是吧!你是不知我让手下的人排了多久才抢到……”
宋时端着酒杯的手一晃一晃,似乎即刻就要倾洒出来,显然他已经有点醉了,但还是一口一口喝着,到最后似乎不过瘾,开始拿着酒壶去找苏洵喝去了。
酒桌上有三种人,第一种,千杯不醉;第二种,一沾就醉;第三种,清醒的沉醉。
宋时是第二种人,但沈献确是一和三都占。再猛烈的烧刀子入喉,他也会醉,只是在最后麻痹的情况下,脑子还能保持清醒。
宋时一喝醉话就无比的多,能从幼儿成长之事说到帮母猪接生;从参军报效国家到偷看母猪喂奶;从如何成为镇西将军到照顾母猪坐月子
这些沈献早就听腻了,他独自站了起来走到旁边的楼阁处,看着黑沉沉的夜空静着心,月光顺着楼台倾斜下来,拉长了他的影子。
宋时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但嘴里还嘟囔着词:“苏副将……嗝……你可知?我家花花又生了七胎……到时我送你一只可好呀……?”花花就是宋大将军那头养了十年的老母猪。
只听“啪!”的一声!苏洵实在忍不住了,满脸通红站起来,“主将,你快管管宋将军!他整整对着我说了近一个时辰的老母猪产后护理啊!!!”有谁知道这一个时辰他有多煎熬吗?
刚才没说到,苏副将其实也是第一种人,千杯不醉。要他这样足足忍了宋大将军一个小时,确实是难为他了。
这奇葩的画面,沈献日常冰冷的面孔似乎都有些裂开了,嘴角不经意间勾起来一丝丝,但声音还是很冷淡。
“知道了,你先送他回宋府吧。”
“那主将,你呢?”苏洵似乎不放心。
“我稍后会自己回去。”他想在一个人待会儿。
苏洵不好再说什么,领了令,便搀起趴在桌上的宋时离开。
待两人走后,雅间瞬间恢复了清静,只剩楼阁外还时不时传来几声街市的热闹之声。
月光被屋内明亮的灯火照得消散了去,沈献也打算离开这里,刚走两步,就听见楼阁下边传来几声洪亮之音的闲谈。其中他听到了一个熟悉名称,不得不驻足侧耳。
“妴胡兽,我没听错吧?你说竹大将军此次带回来的战俘里有妴胡兽!?”
沈献这下确认自己没听错,这三个字他怎么可能会听错,在多少个夜里,他都被这三个字束缚的无法入眠。
“我怎么可能乱说,‘别生厌’都发告示了,要将这妴胡兽拿来卖呢!”一男子说道。
紧接着刚声音年轻点的男子回道:“妴胡兽不是大补之物吗?据说吃了它那头上的茸角可延长寿命……还有,它那眼睛据说挖出来也是一对玉石神器,将它炼化了可在水下遨游百里、夜里可视天明……?”
只是不明白的是,这样一个全身上下都是宝的宝贝,怎么又会被拿到别生厌那种地方来卖?
另一男子许是看出友人的疑虑,解疑道:“你这听说太不全面了,让我来告诉你。那妴胡兽呀……原本外形是通体白色麋鹿、眼似鱼目、百年成人、情动生茸、茸可延寿命、目可抵水流。”
“还是李兄见多识广呀!”另一男子佩服道,“只是路某还是有些许不明白……为何会将那妴胡兽拿到那种地方去卖?”
这位男子之所以将别生厌比作那种
地方,自然是隐晦难言,只因为那是城中红名的瓦子。
见友人还是不明白,姓李的男子便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伸开手掌附在友人耳侧。
“小道消息,我有个朋友在燎蛇军当差,他向我透露那妴胡兽呀!已经是被割了角、挖了眼……这还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呀!他还被封了六感,此刻,六感尽失呢!”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那妴胡兽定是已经被人物用其极,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了。民间一直有传言,幻化成人的妴胡兽,其外貌是与寻常人还美貌几倍。想必,燎蛇军也是因为这还想炸干那妴胡兽身上最后一点有用的东西吧。
那两位男子说完也是突然变得唏嘘起来,不知是在惋惜这妴胡兽,还是在惧意燎蛇军的狠辣,都没在说话。
听到这里,沈献已经是双目猩红,拳头紧攥着,仿似要将指骨捏碎。
他记忆里突然回忆起那个人,那个人也有着比这世上任何人还要俊俏的面容,有着绒感温热的角和无限温柔的眉眼。
他的心突然变得苦涩、沉痛。喉咙也突然变得发干、发堵。惊慌与恐惧交错而来,好似有张大手要将他的心脏拉扯出来。
沈献放开捂住心脏的手,双手扶住楼阁栏杆,大口呼吸起来。倏然又抬头望向高空中那月亮,神情恍惚。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