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秋三娘这般在浮云阁里浸淫多年的人,一心往上看,求个出头之日,她对那花魁之位可半点都没有向往,只求在这房里安稳度日便成。
在玉荷她们找来之前,她越低调越寻常,才是好事。
秋三娘酸溜溜地说道:“不过这花魁虽好,也只是一个对外的招牌而已。能让外人见的,都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
其实是她心里明白,以她的姿色,能坐到秋三娘这个位子已经是到头了,花魁她是想都不用去想的。
不过还有一个是她可以寻的机会。
“哎,要是那般,才是天上掉馅饼,砸中谁就是谁的。”
她这话轻的仿佛呓语,苏遮月没听清,问道:“姐姐在说什么?什么掉馅饼?”
“就是万爷。”
秋三娘走到妆台前,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万爷挑人不是全看姿色的。”
她欣赏了一番,才回过头去看苏遮月:“他那边往来的贵人,总有些不寻常的,我听说从前便有一个夏七娘,那只一张白净的脸,矮矮小小细瘦的身子,真是半点不出奇的,竟然就被挑上了,简直是平步青云,那以后就是独门独户的院子,不接外客。”
秋三娘举起四根手指,在苏遮月面前晃了晃,
“那可是四个丫鬟配着伺候,最尖尖的花魁也就四个,还日日各种参汤温养着,那日子叫姐妹们都羡慕得眼红!”
苏遮月看着她脸上无尽的憧憬,抿了抿嘴,倒是不好与她说,自己从前的婢女便不止四个。且若不是苏遮月在李府的院子小,住不下,玉荷她们恐怕还不止带那么一点人。
不过苏遮月知道自己纵然她说了,秋三娘估计也不会信的。
“后来呢?”
秋三娘为自己梳着发:“什么后来?”
苏遮月问:“那夏七娘后来如何了?还留在这院子里吗?”
秋三娘满不在乎地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年纪到了,兴许被贵人赎出去了吧。”
苏遮月听了却想,再怎么好命也有人老珠黄的一天,那将她捧上天的贵人若是一朝失势,或是就单纯喜欢上了别人,不要她了,那不是还是一般无二的可怜。
不过她瞧着秋三娘眼下的日子,相比起来,侍奉一个人,确实比侍奉来来往往的人要好多了。
她便将这话吞进了腹中。
这浮云阁里白日是清净平淡的,姑娘们都歇在自己屋里,到了日头一落,灯笼一挂,那便是真正热闹开始的时候。
苏遮月端见秋三娘在妆镜前拾掇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打扮得姹紫嫣红的,然后便是开了窗,巴巴地往下瞅着。
苏遮月也与秋三娘一起看,听着她指与她听:
“那是谭都尉家的老二,他啊,一看就是去找芙兰的……”
“那是张举人,哼,穷得都快当裤子了,还来。”
突然,秋三娘双眼一亮,慌忙朝帕子正落在那公子手上。
他抓了帕子,漫不经心地往上瞥来一眼。
看到秋三娘时便哼笑一声,就要挪开目光,然而几乎一瞬间,叫他看到了旁边苏遮月隐没在窗棱阴影中的半张脸。
一瞬间给惊愣在了原地。
只一会儿,秋三娘便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是耳熟的声音,边叩着门环道:“三娘,快些准备,知府家的三公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