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的刹那,程雪暮感觉上天对她真是太仁慈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像童话故事里所写的一样,化成一缕烟,飘上天空,变成一颗星星,在万丈高空里隔着薄薄的云,永远守护着她爱的人。
可没想到那种感觉只是一场梦。
她还活着,她还能呼吸。
程雪暮想抬手却抬不起,她费了很大力气才挪动了视线,发现自己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导管。
程煜森,你以前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时也跟我一样吗。
感觉身上到处都在疼,感觉手脚都不听使唤。
“醒了啊。”一个年轻的护士走过来看了看程雪暮,又看了看她身边的仪器,“你先别动,我去叫医生过来。”
好。
程雪暮的好字只能在心里说,她脸上带着氧气罩,喉咙干涩发苦,想说点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她此刻格外想念程煜森,想知道他是不是就在重症监护室门外,想知道他有没有受伤,想知道他是不是正在为她的情况而担忧。
程雪暮想,如果空气会说话就好了,这一刻,她就可以请一团空气去告诉程煜森,她醒来了,她没事,她一切都好——就是有点想他。
等医生的
过程里,程雪暮注意到一个银发苍苍的老太太收拾得格外精神,步子缓缓地走过她的床尾,最后在程雪暮隔壁病床的床边坐下。
程雪暮努力偏过头去看隔壁病床上躺的人,随后见到一位跟她一样身上插满管子的老先生。
“今天感觉好点没?”老太太问道。
“我不要住这儿……我要回去。”老先生用有点口音的普通话费力地说道。
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程雪暮猜想,可能是老太太在给老先生掖被子。
“我要回去。”老先生又闷闷地说了一遍。
老太太侧坐着,程雪暮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说:“回去干什么啊?这儿的医生护士不是把你照顾得挺好的吗?”
“你一个人……在家……睡得着不……”老先生好奇地问。
“睡得着啊,怎么睡不着?睡得还很好。”老太太答每一句话时都精神奕奕,一点也看不出悲伤的影子。
老先生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话,“我怕没有机会再陪你咯……”
“我知足了,陪了大半辈子了。”
“湘龄啊……”老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哭,“我对你不好……你莫要守着我了……”
老
太太仍旧保持着原姿势坐着不动,“我喜欢守着谁就守着谁,你不要管那么多。”
程雪暮忽然有点想哭。
老先生这时候一定很难过吧,忍受着身体上传来的疼痛,还要抵抗着来自人对死亡的本能恐惧。程雪暮都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不舍和牵挂,他想再陪陪老太太,可是又怕老太太因为他的离世而难过,希望她留下,又希望她快走,这种心情何其复杂。
“张卫军,我唱歌给你听啊。我唱《映山红》好不好?”老太太温和地问,听起来情绪很平静,一看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老先生一口拒绝,“我不想听……你别在这儿唱,吵到别人……”
“我小声唱,轻轻唱,不会的。”老太太说完,又转过头看了看程雪暮这张病床。
程雪暮也想听老太太唱歌,她甚至还怕老太太把声音压低了,于是在和老太太四目相对时,尽力睁大了眼睛,然后快速眨了两下。
老太太冲着程雪暮微微颔首,然后张嘴唱出了第一句:“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
老太太的声音不算好听,音准也有些问题,头唱几句时,程雪暮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