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跟随袁术一路跑到北宫的闱门之外,这北宫和南宫比肩相望,却是较南宫富丽堂皇的多。相传光武帝时由于江山初定,忙于完成统一和巩固政权,来不及考虑修饰宫殿的事情。到了明帝时天下基本太平,大规模修建宫殿的事情全面开始。
永平三年,夏季久旱不雨,六月明帝下诏,大规模修建北宫以及诸官府第。当时朝中大臣大多觉得大兴土木不妥,可是碍于明帝的威严,慑于皇帝的权威,于是大多数都违心地表示赞同。唯独一个叫钟离意的尚仆射直言劝谏,对明帝说道:“自古以来圣明的君主不会因为皇宫狭小而烦恼,而是为天底下的百姓黎民所考虑周详。今年大旱无雨,陛下在荒年兴建宫殿,势必会贻误农时,跟着就会招致人心不满,不利于江山社稷。”
明帝采纳了钟离意的劝谏,下令缓建北宫,不久之后天降甘霖,百姓为之喜庆。在以后的几年里明帝只在农闲时间征发百姓修筑北宫,到永平八年十月,富丽堂皇的北宫正式落成。等到北宫正殿德阳殿建成后,百官大聚会,明帝想起了钟离意的规谏,很有感触地对公卿说道:“要是钟离意还在京城的话,此殿当不能建成”。
此后每年正月初一,皇帝都要亲临德阳殿庆贺。公、卿、将、大夫百官,各郡吏,蛮、貊、羌等少数民族使节,宗室诸刘计万余人前来朝贺。皇帝东上座,百官等万余人西向站。庆典开始,百官上寿,皇帝赐群臣以酒食,奏九宾乐曲,表演杂技魔术,共度升平之乐。另外还有许多朝政大事都在德阳殿定夺。
我们来到德阳门外,这德阳门不但比一般的宫门要宽阔的多,而且两侧立有高大的石阙高耸入云,十分雄伟壮观。石阙之上又有建在几丈高的高台上的观,可以供人远望。穿过东阁和西阁就来到了德阳殿脚下,只见这德阳殿宏大至极,南北宽七丈,东西长三十八丈,可同时容纳一万多人在此议事或者享乐。殿前台阶高二丈,花纹石作坛,白玉砌做台阶,黄金铸成的柱子镂刻着三带缠绕的花纹。橘红色的屋内墙壁上画着优美的图案,红漆梁上镶嵌着青色翡翠,并引洛水注于殿下,十分华丽。
这北宫主要是皇帝及妃嫔寝居的宫城,地位比南宫更加重要,因而建筑极尽豪华气派。只见四门之内,有含德、章台、天禄、宣明
、温饬、迎春、寿安、永宁八座宫殿。这些宫殿之间驾着飞阁,人不必在地面上走,而像神仙那样在天上行走。远远望去极尽奢华。
德阳殿的正门外守着一个宦官,身旁带有几个小黄门,见到袁术带人来到殿外便轻步下来,面对袁术斥责道:“袁中郎,好端端的你带这些个人来闯宫是何居心?皇帝新丧,新帝尚未即位,你这样乱来也不怕太后命人法办了你?”
袁术相当不耐烦道:“宋典,你身为区区一介钩盾令,赏花弄草的东西,如今也扮演起禁军统领的角色了?我这虎贲中郎将要不要让给你过过瘾,让你这没根的东西也过一把男人的瘾?”
宋典身边的小黄门大怒道:“你竟敢如此跟中常侍说话!”袁术听得眼睛一瞪,冲那小黄门吼道:“你又是什么东西,胆敢如此跟中郎将说话?”那小黄门畏惧袁术的气势,顿时缩在宋典身后不敢言语了。
宋典被袁术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是碍于袁术手中的权力和他虎贲中郎将的名头还是忍了下来,咬着牙说道:“太后召万年公主和大将军共同前来议事,需用得着你这虎贲军首领来此聒噪吗?”
我悄悄问张辽道:“钩盾令是啥啊,听起来很气派啊,是跟我一样左手大盾右手大刀的军队统领吗?”张辽听得失笑道:“钩盾令是皇宫内负责花鸟鱼虫园艺绿植这些东西的官职,都是宦官担任的,不算什么要职,哪里是什么一手大刀一手大盾的武将了。只不过因为职位原因特殊的缘故,所以和久居深宫的太后走得比较密切而已。”
袁术听宋典说得越来越烦,索性一把将那宋典推开几步,宋典有些诧异地扫量着袁术,大概是没想到在德阳殿门口袁术就直接敢动手动脚。
袁术对身后的我们吩咐道:“拉开防御圈,隔开德阳殿和北宫通路,坚决不允许大将军入内,如有人问起就说是皇后的懿旨。”
我们这些人虽然穿着禁军的衣服,但是从来都没接受过虎贲军的正规训练,袁术叫我们拉个圈子出来,大家也只好笨手笨脚地松散着往旁边挪,稀稀拉拉地把德阳殿的正门外给环了起来。
宋典一眼看出我们根本不是禁军护卫,于是更加不敢声张,低头对身边的小黄门嘱咐几句,小黄门随即跑回殿内去搬救兵去了。袁术看在眼里丝毫不放在心上,哼了一声便昂首望向别处。
这时殿门打开,分两列出来十几个宦官内侍摆满了通路,正当中莲步走出一名年轻女性,随是走得不慌不急,但是眉宇间却带有明显怒色。我想起之前那传令官的嘱咐,便低下了头不敢抬得太高,以免被人认出。
那女人走至近前还未来得及说话,袁术就板起脸来训斥道:“国家正逢动荡之时,万年公主若是还有常识就不该随意走动,老老实实待在太后身边即可,免得回头真动起手来分不清忠奸敌我,再误伤了公主。”
万年公主听得大怒,伸手一指袁术道:“袁公路,你好大的胆,真当在北宫是你袁氏别院了吗?新帝尚未继位,你便敢在这里带领禁卫军囚禁皇室?真当內宫之中无人能制得了你是吗?”
万年公主这番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可是袁氏直接迎着她的眼睛盯着看了一会儿,居然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字道:“是。”然后张狂之意油然而出,根本不把万年公主放在眼里。
其实想想也是,皇帝生前原本期望让董侯刘协继位,可是史侯刘辩身为太子,身后又有何皇后、大将军何进和袁氏一族的支持,不论怎么说都该名正言顺的继位。而董侯刘协这边虽然有董太后和骠骑将军董重的支持,可是各方面似乎都差了一点,所以被人轻视也属于正常。要说皇子都是如此,那么一个长公主就更不在话下了,所以袁术才敢这般放肆和万年公主对话,为的就是认准了刘协这边不可能会有所作为。
万年公主气的面色涨红,咬着牙半天不知道对袁术说什么好,忽然转过头对德阳殿叫道:“栗嵩!”
就见殿内倏然蹿出一条人影,那速度快到眼看不清,几乎瞬间就来到万年公主身旁,飞出一爪就朝着袁术面门抓去。袁术虽然为人张狂,但是手底下的功夫还是比他那只会大吹大擂的兄长袁绍要强得多的,眼见这个叫栗嵩的人以极其骇然的速度出手,袁术既然抽出佩剑也还了几手。但是那栗嵩出手实在太快,眼见就要将袁术制服擒于掌下,这时就听我方队伍中一声长剑幽鸣之声荡然而出,正是刘备踏着乾坤步一脚踩进战团,将袁术和栗嵩分了开来。
这时众人才看清楚那栗嵩的长相,左不过看起来是个五十多岁样貌无奇的宦官而已,可是谁能想到这人手下功夫居然如此迅捷。栗嵩剜了刘备一眼,问道:“你和卢尚什么关系
,为何会习得他的身法?”刘备身着禁卫衣甲,听到栗嵩一眼就识破自己武功家数也是十分震惊,当下不答话,游龙剑蜿蜒而出,和栗嵩又缠斗在一起。
我和刘备前前后后也交手过许多次,知道目前以刘备的水平来看,虽然他人品确实不怎么样,可是论起武功来说,他的一长一短双股剑和乾坤步放眼天下英雄豪杰中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是现下遇到了栗嵩,刘备的剑法却时时刻刻都施展不开,每次出剑到半途都被栗嵩一双肉掌给封住去势,十几剑过去刘备非但没有占到上风,反而有隐隐溃败之势。
刘备一咬牙,左手墨子剑也跟着突刺出来,登时把场上的颓势搬回来一些。可是栗嵩仍然不把刘备放在眼里,一对肉掌上下拍飞,口中不屑说道:“玄门剑法尚未练到火候,又加入进来旁门左道的偷袭剑法,小人,小人呐。”说着虚晃一掌,再回身时已经结结实实地一掌拍在刘备肩头,直把他打得连退五六步不止。
就听队伍中二人大吼跳出,正是眼见他们老大吃亏而暴怒的关二哥和张三爷。由于进宫假扮卫士,所以他俩擅长的青龙刀和丈八矛都没能带来,此刻关二哥提着一把单刀,张飞抄着一把短剑,二人从后托住刘备的去势,继而三人加入到栗嵩的战团之中。
可是尽管如此,那栗嵩不仅掌法奇快,就连身法也鬼魅似的来回躲闪,直晃得人眼睛发花。当年我在恒山绝顶跟天下四绝中的剑神李彦过招时也见识过类似的身法,只不过那李彦是何等人物,早已是名满天下多少年的一代宗师,而这栗嵩不过是万年公主身旁一个内侍而已,竟然就有这般一人独占刘关张三人且稳居上风的本事,如果他早些年踏足江湖的话,估计就没天下四绝什么事儿了。看来那句话说得真是贴切,这天底下至臻至宝的武学精要历朝历代都收藏在宫内保存着,确实不假。
这也难怪,自先秦开国至此,官府朝廷若是经久不衰地一直在收藏民间的绝学典籍的话,积累到今天确实是要比寻常门派要海量的多。我听人家说许多武学都是师父口传心授,因为不能贪功冒进的缘故,所以功夫都是一步一步按部就班教下来的。可是难保有的师父藏点私心留上一手半手,亦或者师父还没等完全教完就暴亡离世的,所以许多武学流传至今缺斤短两甚至
是失传遗世的比比皆是。相比较起来,宫内每年都派专门人手去江湖上搜集或者直接问各门各派索要全本精要已是明规定,千百年来都是这么做的,所以任何武师也不敢藏私,基本上都上交给宫里了,反而倒把这一派的精髓都保存了下来。只不过却是便宜了想要抄近路学武的这些内侍们,随随便便挑一个出来都是绝顶高手,着实让人头疼。
眼见刘备兄弟三人又支撑不住了,我问吕布道:“咱们要出手帮忙吗?”吕布一只手轻轻按在我的肩膀上,低声说道:“形式尚不明朗,不要擅自出手划定立场。”张辽听后也转过身来对我严肃吩咐道:“奉先的话没错,顺儿,千万不要再贸然出手了,这是在宫里,你的一举一动都牵扯到整个晋阳的安危。凡事听奉先安排就好。”
我点点头,但心中仍然有些放心不下关二哥和张飞。其实刘备死不死跟我没太大关系,即便被栗嵩失手杀了我也只有高兴的份儿。可是关二哥和张飞待我一直不错,多多少少也有些奇妙交情在里面。而且他二人也不似刘备那般斩草除根的恶劣性格,等一下如果栗嵩真要对他二人施加杀手的话,恐怕我要冒着给整个晋阳添加麻烦的危险也要出手救他二人。
这时栗嵩左右各分一掌,把关二哥和张飞打至一边,跟着两指凝聚,只见他指间似乎微微有些亮光。跟着栗嵩身影一动来到刘备近前,抬指说道:“今日将你除去,也算是为天下做上一件好事!这般阴鹜无情的眼神,没必要留在这个世上!”
栗嵩说着两指就朝着刘备的额头点下,刘备骇然至极,脚下乾坤步发动起连连后退,可是万万没想到栗嵩也识得这乾坤步,只见刘备每退一步,先前他所站的方位就被栗嵩抢了去。刘备退了十步,栗嵩也追了十步,那散发着奇异光芒的指间始终离刘备的额头两寸左右,直吓得刘备连手里的长剑短剑都忘了使,一心只顾着奔波逃命。若是他的乾坤步都不能躲掉这一毙命绝技的话,此刻刘备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栗嵩的掌心了。
眼看刘备就要死于栗嵩指下,关二哥和张飞虽然一心想来救援,可是无奈刘备和栗嵩的身法都太快了,他二人根本追击不上。就在这时,就听一个男人从旁喝了一声道:“奸贼看剑!”说着白光一凛,一剑朝着栗嵩的双眼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