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枪将吃了亏,起初还有些不可思议,低头看了自己胸前的伤口半晌,猛地抬头恶狠狠盯我:“好大的胆子!”
我心说这有啥胆大胆小的,我要不砍你你不就捅我了么。
枪将双手一拉,枪杆子往回缩了半寸,接着一手握住尾端把那枪当棍棒使了起来。他枪头下面挂满狼牙钉,这种打法是弃了枪法,一昧地大开大阖,我兵器短他一倍有余,他把狼牙枪这样使起来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任凭那枪杆呼呼带风从我身边掠来夺去,只能不住地往一边躲闪。
只不过三走两走,脚下一崴,踉跄了那么一下,跟着那枪棒就到了近前,我几乎把腰都折断了才硬板下去身段,犹是这样,还是被狼牙钉擦破了胸前一片衣裳,疼得我呲牙咧嘴。
他拿枪杆一伫地:“瞎眼的小子,现在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吗?”
我听了有气:“你乱挥乱打,左不过占了兵器的便宜,厉不厉害还不好说——但你说我瞎眼是几个意思?”
那领头的家仆接话道:“你连幽并两州赫赫有名的风车云马都没听说过,你不瞎谁瞎?”
我一愣:“什么风马牛的,干什么的?”
枪将的家仆给他把胸口的刀伤包扎了,围起一圈布条来:“老子就是风车云马!”
“那你的名字可真够长的。”
他气得一脚踢起枪杆,端直了枪杆便直挺挺刺过来。这一脚的起手式让我想起关二哥,只不过他只能靠这一脚起手,而关二哥每一刀出去都能加上一倍力与速,通常人在他手下走上三五招就了不得了,要是让关二哥把那大刀使开了,怕真的是什么风车残云的下凡了。
他直枪来刺我倒不怎么怕他,抽出刀来封他两路攻势,顺带时不时还能甩起一刀占他点便
宜。这风马牛意识到这点以后又开始耍那无赖招式,跟孩童打架似的拿着狼牙棒乱砸乱抡。跟孩童不同的是这家伙练过,每一棍子甩出来都是有模有样有板有眼,我这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边打边退一边倒,看热闹的老百姓跟着吆喝叫好,气得我恨不得抓两个过来打一顿才解气。
眼看左右不支,身后七脚八脚地退到了一处茅屋前。风马牛阴笑一声:“有本事你钻地底下去啊!”
我额头上的汗珠子滚下来,心想这回完了,小命交待在这儿了,那挂满倒刺的铁棍子抡上来非死即残,等下被他们抓回去免不了还要受尽苦处。想到这里我心里恶气陡然翻腾,想着与其被你们侮辱受死,还不如老子自己来个痛快的!
我低眼看我手里攥着的环首大刀,这把刀在我手里刚刚用顺溜了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本以为我的武艺已经突飞猛进甩张远十几条街了,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要拿我自己吃饭的家伙事儿砍了自己。
我挥刀划开风马牛,刚想翻腕提刀往自己脖子上抹,就听身后百姓群中远远一人扯着嗓子喊:“高顺狗儿子在哪儿!?”
那声音来得好快,我刚扭过头去看,就见一人一马连着撞开几个围着看热闹的百姓,后见人群实在太厚,竟一拉缰绳从人头上面提着马跨了过来。我甚至没看清是谁,就见马上那人恶鬼附身似的尖嚎:“哪里来的野种!死开了去!”
话音未落,我就觉得一股厉风扑面,一条黑蟒似的铁枪擦着我的脸疾射过去,跟着那人那马风火雷电般在我身前冲过,只听得两枪相错一声金鸣锐响,我再回过身去看那风马牛时,已被这快如雷电的一枪震开了十几步有余,直
撞上一杆酒家的旗杆才停下。
那旗杆颤悠悠地晃了几下,就听“喀嚓”一声断木声响,碗口大的木桩旗子竟从底部被生生撞断,歪歪曲曲地躺了下来。再看那风马牛,虽然挡住了这雷霆一击,但是显然并没有太好受,脸上青青紫紫,说不出的难看。
来的那人勒住马缰,返身横在我和枪将中间,提枪指着我骂:“你这狗儿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学会跟人在街上搏命打架了?”
我云里雾里地抬起头看,马上那人正是张辽。
张辽穿着一身常服,想来正在吃饭还是别的,听到我有事就提枪催马而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此刻骑着马杵在大街上颇有尴尬,黑脸上透着一股殷红,只能透过骂我来挽回自己的脸面。
先前出力太多,见张辽来了才缓下这口气,禁不住咳嗽起来,半天才止住:“我啥时候成你狗儿子了,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来骂我的。”
张辽哼一声,嘴上不依不饶:“当面教子背后教妻,懂也不懂?”
我哪里来的妻子,怎么可能懂这个,但是听他这样说心中一动:“红昌呢?回家了吗?”
张辽翻个白眼,拨过马冲那枪将去了:“什么红昌绿昌,老子不知。但你要问是来通风报信那姑娘的话,人家哪能这么薄情,在后面追着呢,我脚力快先来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