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晚上,吕进再次瞒过众人的耳目,偷偷地从自己的家中跑了出来。
寒风呼啸,道路上空无一人,冷冷清清的,这时候,城中的老百姓们,都应该躺在被窝里头,香甜地睡着,而吕进呢,则满怀热情地,毫无畏惧地走过许多无人的街道,走进了那条巷子。
那座庭院的门,依然锁着,吕进已经死心了,除非他当盗贼,翻墙进去,否则都无法进到这座庭院,傻傻地坐在门口,门口的石板十分的冰冷,让他打了个冷颤,正想着阿影怎么还没有来,熟悉的声音便响起了,“没想到你来得挺早的吗?”
吕进四处张望,最后发现,声音是从他的头顶传来,他抬头望了望,可是都没有见到阿影,“你在哪儿呢?都是朋友了,为什么不肯露一面呢?想聊天,可以当面聊啊,”脖子仰到酸疼了,都没有瞧见她在哪儿?然而声音依旧响起,“我长得很吓人!怕一出来,会吓得你哭爹喊娘!”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会被吓哭呢?况且,我觉得你长得应该不丑,”知道这个姑娘不会露面后,吕进又一屁股地坐到石板上,石板的冰冷让他挪来挪去,头顶上继续传来她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清脆的笑声,“咯咯咯,你又没有见过我,你怎么知道我长得不丑?”
“丑的人,很容易自卑,是不会笑得那么开心的!”吕进托起下巴,明亮的双目看向别处,他的周围没有灯火,很黑很冷清,“阿影,你今天怎么那么高兴啊?是有什么喜事吗?”
“当然!慧仰师父今日来替姐姐看病,她说她知道一种药,可以治好姐姐多年的顽疾,只要在过些日子,找回了那味药,姐姐就可以同寻常人一般,健健康康的!”
“真为你姐姐高兴啊,不禁是为她的身子,还是因为她有你这么个好妹妹!同你聊了那么多,你就不能出来见我一面吗?怎么说,我也是历尽千辛万苦,才来到这儿的,你就让我见一面吧!怎么说,我们都认识三天了!”
吕进继续诱导道,他真的很想看看阿影的模样,头顶一下子就安静了起来,吕进有些着急地站了起来,提着灯笼往上照了照,口中喊道:“你不会真的走了吧?我不过是想看你一眼而已,没必要生气吧?”灯笼里头的灯芯,随着夜风不断地摇曳,仿佛下一秒便会灭掉,吕进小心翼翼地护着灯芯。
铃铛般清脆入耳的声音带上了忧伤,“等我有勇气了,我自会出来见你……”
她的话,似乎含着太多的无奈,太多的苦衷,吕进察觉到,她有一颗易碎的心,她很容易受伤,很怕会失去。
“可以啊!反正你想什么时候站在我的面前,就什么时候,我不会再逼你了!”
吕进轻松地对她说,他不愿给这个姑娘太大的压力,既然她还不愿相见,那么等等又何妨呢?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那么,再见了,明晚再来吧,到时,我会跟你说一个故事,一个很长的故事……”
风将她的声音吹到吕进这里,吕进满面笑意地点了点头,“好,明晚,我会早点来的,那么,晚安!”他朝着墙头不停地挥手道别,虽然不知道她藏身在哪儿?但她都朝每一个方向挥手了,只希望她能看到。
又是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回家。
绵山的泉口旁,慧仰照例喂了清月一颗丹药,随即替她把了把脉,脉象平和了许多,脸上的黑气已尽数散去。
再过几日,清月便会醒过来了,慧仰锤了锤自己酸痛的腿,看着慢慢康复的苏清月,有些忧虑,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你醒过来之后,能不能接受得了这个事实……”
元气大伤,法术无力施展,她和普通的入门弟子一样了,这么些年的修为,尽数散去了,她能受得了吗?
这一日的清晨,阳光依旧暖和,曾应闲来无事,便拉上庆丰和花生,前去探望探望吕进。
吕府也很好找,路上询问了几个路人,便顺利地到了吕府,红色的牌匾,黑色的大字,龙飞凤舞,曾应瞄了一眼,随即笃定地说道:“那两个大字,肯定是吕进写的!道士我会看相,也会看字识人!”见到庆丰和花生迷茫的样子,曾应便正经地解释了起来,“你们看啊,这两个字,笔迹随意洒脱,说明这个人,自由惯了,再细看那些断笔处,两个字的大小不一,说明啊,这个写字之人,生性好动,所以呢!肯定是吕进写的!总而言之呢,太丑了!”
不止庆丰听得一愣一愣的,门口的两个看门人也是听得津津有味,除了花生,摸着脑袋傻傻的,啥都听不懂,曾应沾沾自喜,拍了拍衣服,同门口的仆人说:“去通报你们的林郎,说是他的几个朋友来访!”底气十足。
看门人,立即跑进去通报了,此时的吕进正在睡梦中,听到聒噪的通报声,从蚊帐里头扔出了一个枕头,狠狠地砸向了那个仆人。
“林郎息怒啊,那三人说是你的朋友,就在门口等着呢?”吕进不以为然,翻了翻身子,打着呵欠慢慢问道:“三个人?都长什么样?”
“嗯,”仆人回想着这三人的相貌,继续说道:“一个道士,一个生,还有一个小姑娘,”听到此处,吕进立马翻身跃了起来,“来来来,那衣服给我,不不不,你先去喊他们进来,好好招呼他们,等一会儿,我就过去!”吕进昏昏沉沉地穿衣服,因着没有睡够,鞋子穿反了都不懂,他顶了个熊猫眼,进了厅堂。
“你们好啊!”
吕进精神抖地朝那三人打招呼,“真是难得啊,你们居然会来拜访我!哈哈哈,我一定得做个东道主,带你们去玩玩,汴京那么大!好玩的地方多的是!”
本以为会得到几人的感激,没想到却听了这么一句话,“林郎的脸,不方便,带我们出去吧,要不是来拜访您,还真的不知道林郎,伤得那么重啊……”
听了曾应的话,吕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脸还有些疼,不用说,他的脸还是淤青的,肿肿的,“让你们见笑了,那两个贼子,真的是下了狠手啊,”
“吕兄这几日,睡得不好吗?”庆丰略带关切地问道,他见吕进的眼睛有些肿,“是不是伤口疼得厉害,睡不着啊?”
“没有没有,怎么会是伤口呢……呵,”吕进忽然打了个呵欠,他确实是倦得很,“只是昨晚出去办了一点事,回来晚了,就睡得晚了,”
“有什么事情,能让林郎大半夜的出去呢?”曾应对他神秘地笑了一下,“让道士我算算,哦,哦原来是这样啊,你去见你的桃花了,哎呀,那家姑娘半夜出来会情郎啊,好想认识认识啊,”
此话一出,旁边的几人仆人立马笑了出来,吕进一下子就红了脸,“笑什么!笑什么!都给我下去,道长尽是胡说,我吕进那里来的桃花啊,那朵花,我连她半个脸都没有见到……”
想到这,吕进难免有些沮丧。
“这么说,吕兄遭遇血光之灾后,真的碰到了桃花运!”庆丰一脸惊讶地看了看吕进,又看了看曾应,吕进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后,庆丰更是吃惊得很,“原来道长真的会看面相,”
“呵呵呵,这是自然,这世间,还有我不会的东西!哈哈哈,哈哈哈,”
见到庆丰和吕进满心佩服地看着他,难言的虚荣感,令他满足了,脚背忽然疼痛了一下,曾应转头往过去,原来是花生踩了他一脚,花生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对他的嫌弃,“你在骗人……”
话一刚落,曾应立马捂住了花生的嘴巴,“拜托,我不是在骗人,我是在猜,然后,就猜中了,别揭穿我了,求你了花生,”花生点点头同意后,曾应才放开了他的手,一脸的讪笑。
“林郎,你家牌匾上的吕府二字是你写的吧,”
“不是啊,那是我爹年轻的时候写的,得不错吧,那是我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
“嗯,令尊的字写得真不错啊!”
曾应说这话时,已经拿起了茶杯挡住了自己的脸,他知道他已经把老脸丢尽了,花生和庆丰那火辣辣的目光,扫视到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滋味,果然是不一般啊。
吕府自然是待不下去了,曾应早早地告退了,率先走出了吕府的大门,随即挤眉弄眼地对庆丰说:“庆丰,我们去找个酒楼,点两个小菜,喝几口美酒好不好?”
庆丰立马摇了摇头,曾应随即像章鱼一般,立马挂到了庆丰身上,“难得出来,汴京的美酒佳肴,一定要尝一下的,不然,悔恨终生啊!”
曾应百般央求,百般恳求,总算是让庆丰点头同意了,随即,他又说道:“我身上没有钱啊。你记得出钱啊,”
庆丰觉得,跟曾应出来就是一个错,大错特错!
任凭庆丰和曾应商量吃什么东西,花多少钱,总之这一切,对于花生而言,毫无意义,反正她又不会吃饭,也不会喝酒,做这些事的,是凡人,她可不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