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推开窗,见屋檐上积雪融化,雪水滴滴落下,偶然听见一声鸟鸣,清婉不由得一笑,看来这个寒冷的冬天,终于快过完了。
梳洗完毕,听见外头说话,想来是公主也起了。清婉如今住在公主的暖香殿院内的一间屋子里头,屋子虽然不大,却收拾妥帖,又很暖和。
“姑娘今儿倒是换件新衣吧。”汀兰见清婉又穿着往日常穿的衣服,少不得就劝说,“昨儿太后特意送了衣裳来,姑娘若是不穿,只怕太后不高兴呢。”
清婉叹了口气,只是汀兰说的也在理,只得默默点了点头。
木莲便捧着新衣来了,做工精细,又是上层衣料,只是清婉如今不适合,到底太过鲜艳了。可惜太后赏了,总的先穿穿。
一时换了新衣,公主的丫头来见了不由得夸赞:“婉姑娘今儿穿的真是好看。公主让来看看姑娘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便一起过太后宫里头去。”
是了,昨儿太后邀请今日去她宫里。也不知是有什么事情,因为也不是个什么节气。
“已经好了,我就跟你一起过去吧。”清婉起身。汀兰和木莲也就都跟着。
“婉姐姐。”公主见清婉来了,又见清婉穿着太后赏赐的新衣,跟平素倒是有些个不同,赞叹道,“姐姐今儿这么一穿,倒是有些让人都快不认识了呢。”
另一边郡主也来了,清婉不由得打量了一番:太后都赏赐了新衣,只是每一个人花色式样略不同。
三人前往太后宫里。太后见她们打扮的花团锦簇的,高兴的笑着向一边的皇后和贵妃道:“这小女儿们,还是要穿的鲜艳一点,才好。”
皇后只略一笑,也没有接话。
贵妃见状,便笑了:“可不是,还是太后娘娘想得周到。也是太后娘娘会调理人,她们这样齐齐的过来,就都仙女儿一般。”
太后听了更是高兴。等三人都请安完毕,又细细看了看。
“妆容也是不错,只是这样就显得唇色淡了些。”说着又叫丫头,“去拿三盒紫色口脂来。”
又向着她们几个道:“这紫色口脂不易得,统共也不多,今儿给你们一人一盒。”
一时有丫头拿来了,清婉见是三个碧色雕花象牙盒子,小巧袖珍。三人谢过接了,都交给自己的丫头。
“人也差不多齐了,咱们先用早膳。”太后吩咐,领着大家到里间的饭厅。
“哟,这花倒是够香了。”贵妃娘娘先赞叹道,那黄梨木八仙桌上供着一盆水仙,开的正好,“到底是太后娘娘这里,花开的如此好。”
“这屋子里头暖和,香气也就更好些。”太后先坐了,皇后和贵妃才入座,再然后公主三人才坐了。
一起用了早膳,太后又让她们先在这里补了下妆,又令人拿出“七香圆”,给她们画眉用。
待她们收拾好了,便吩咐过端月楼去:“如今也是正月里头,去柳月楼正是时候。”柳月,便是正月。
清婉想,这柳月楼只怕是宫内正月观景佳处。却不想去了,发现跟宫内其他地方竟没有什么区别。若要真说不同之处的话,那大约就是建筑了:并非是一座楼,而是高低排列,越有十座楼的样子,组合起来便像是一弯新月,更有意思的是,每一座楼都是相通的,可以从第一座楼直直地走到最后一座楼,链接处是有屋顶的木桥,形如拱桥。
值班的内侍宫女们见太后皇后贵妃并公主都来了,忙出来迎接。一时上了楼,发现不是在屋内,竟是在桥上设了座。正有丫头忙着安防屏风,用来挡风。正当中的长方条桌上铺着深紫色锁边金线挑牙案巾,上头则是十几只玉盘里头摆着杏仁、剥好的核桃、肉桂等干果小食,八宝攒心什锦彩漆盒子里盛着山药糕、鸡油卷、□□酥、羊乳酪、玫瑰蜜饯等点心,另有丫头煮了茶,已是茶香袅袅。又放了好几个暖炉在周围。
“安排的倒是很好。”太后点了点头,“你们也都辛苦了,赏。”也不多说,就领着大家入座,又看见煮着的茶,倒是一笑,“昨儿不是有安北送来的酥油茶,哀家倒是没有喝过,不如煮点来,大家尝尝。”
宫女们答应着张罗去了。
“安北的王子已经到了,昨儿还来宫里头给哀家磕了个头。”太后想起昨日见到的那个王子,身材魁梧,相貌出众,若他是中原做官,只怕自己随便嫁哪一个孙女给他也是乐意的,偏生又是安北的王子,如此之远,又牵扯边境邦交,故而心底到底还是有些不乐意将公主或者郡主嫁给他。“哀家想着,虽说样貌没得挑剔,可惜不知其他,故而想着有什么法子,考他一考,你们觉着呢?”
清婉已经开始多想了:横竖跟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偏偏叫上了自己,这看起来不太妙。她正不得要领,听见内侍通传贤妃娘娘、东宁王妃、西平王妃和北安王妃到了。
“哟,你们今儿倒像是约好了呢,这么整齐划一的来了。”太后喜欢热闹,见人来的多了,更是高兴。
“听闻太后娘娘这里摆果子,咱们都来讨些吃。”贤妃笑着开了口,一面领着给太后皇后行礼。
早有宫女们见她们来了,忙设了新的座位。
“快入座,哀家原想把你们都叫上,又怕你们忙。”太后令众人都坐了,“哀家方才在说,这安北的王子想要当咱们中原人的女婿,可不得接受接受考验?可是哀家又想不到怎么考才好。”
贤妃听说之后瞅了瞅公主和郡主,又发现了旁边的清婉,显然已经明白,太后有意让这个姑娘嫁去安北,毕竟舍不得自己的孙女儿,于是一笑:“咱们公主的师父林婉姑娘很是有才华,那儿还听皇上夸赞婉姑娘的画,比宫廷画师们画的还好呢。因此出题考考安北王子,想来是不在话下的。”
果然自己的命运,从来都不会掌握在自己手中。清婉听了贤妃的话,已经明白太后的意思了。她低着头没有吭声,却可以感受到各种目光。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想来也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太后眼光一闪,笑着开了口:“还有这等事儿?那看来哀家倒是没有眼福了。咱们什么时候也让婉姑娘画一幅来看看。”
话音刚落,又有人通传南阳王妃到了。
她今日倒是有些奇怪,如何现在才来?太后看了看给她行礼的南阳王妃,想到这个林婉是南阳王妃的恩人,如果真的让林婉去和亲,只怕这个王妃有些意见吧。
“方才咱们还在说谁要是来晚了,可是要受罚的。”太后玩笑道。
“今儿太后娘娘只怕舍不得惩罚咱们王妃娘娘呢。”一边的紫兰笑着回了话。
“哟,这是个什么道理?”虽然丫头不应该接话,可是看样子是有什么喜事儿一般,太后也就不计较。
“要恭喜太后娘娘呢,就要抱重孙子了。”紫兰的话让在场的各位各有心思:旻曦在王妃中最小,最晚嫁给了南阳王,可是如今她怀孕了,其他王妃们可都是还没有音讯。
“哦,是真的?那可真是件天大的喜事儿,又是正月里头,看来今年一年到头都将喜事不断了啊。”太后笑得合不拢嘴,而一边的贤妃可就没有那么开心了,看了一眼东宁王妃。
太后叫住皇贵妃:“哀家喜,你也喜,这么年纪轻轻就要当祖母了,真是有福气呀。”又看了看其他几个王妃,“你们可都要加把劲了,怎么落在后头了。”
“快,怎么还让王妃站着呢?一点儿颜色也没有。”太后忙叫紫兰扶着她家王妃入座,“紫兰啊,王妃娘娘可就交给你好生照顾了,叫太医院的张太医日日去给你们王妃请脉。”又叫自己的宫女,“回头吩咐多送点儿人参、肉桂等到南阳王府,另外将哀家宫里头的那百子千孙的大红缎子泥金的屏风也都送去。”
又问紫兰:“屋子里都可要重新收拾收拾,那些个玉器什么的都不能够放在屋子里头了,都是些有灵性的东西若是冲了也不好了。”说罢自己先笑了,“如今老了,想起什么是什么,也比不得从前了。”又向贵妃,“这些个事儿,你多操点子心,她们年纪轻轻没有经历过,什么该忌讳都没有个成见。”
贵妃忙答应了,笑道“太后这是欢喜的过了才会忘事儿,不过太后刚才安排的就很仔细了。不是太后您说呀臣妾都没有想到要嘱咐将玉器等收起来呢。”
太后笑了笑,又嘱咐旻曦:“如今你有了身子,事情上头都搁开,断不能忧心操劳的。老五要是惹你生气了,你只管来告诉皇祖母,皇祖母替你管教他。”
如此说了一会儿话,已经就把如何考考安北王子的事儿完全地抛到了九霄,太后不提,自然也就没有人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