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直的心思朱由校岂能不知。
不过徐光启深明大义,知晓这一事的重要性,没有异议,反而提出要通力合作,这让朱由校略感欣慰。
“可以,朝廷要的火器数量本来就多,以后需求只会有增无减,那就让兵仗局跟军器局合作。”
说完朱由校又想了下,若是一起共事,就怕梁直会跟徐光启等人不对付,于是接着嘱咐。
“这样,为了便宜行事,就把兵仗局火药司并入到军器局吧。以后京城的火器制造仓储、一律归军器局管理。”
梁直一听大惊失色,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怎么皇帝不按套路出牌,忙向汪伯雨使劲儿递眼色,希望他帮自己说话。
“万岁爷,这火器是国之重器,原本就是兵仗局职掌所在,如果全部交由外廷,就怕······”
汪伯雨也觉得不妥。
“陛下,臣也觉得不可,火器如此重大,还是多让内廷照看着为好。”
徐光启虽觉得皇帝的嘱咐是可行的,但朝中许多人对他早已不满,这时候他也不想再得罪内廷宦官,也出声阻止。
“行了,行了,那就让梁直为徐光启副手吧,但平时不得干预,须以徐光启为主。梁直,你可明白。”
宦官的品性他是知道的,虽然对皇帝忠心,但喜欢对许多事指手画脚,不过让他担着副手,帮自己盯着也是好的。
把朝廷中央火器制造合并整合一事他心中早有计划。
明代火器不可谓不多,但许多质量极差,用不了、炸膛、放不响等现象比比皆是,平时不要急,到战场上可是要害死人的。现在正好趁这个机会整合起来,专人专事,也好监管,提高效率。
“徐光启,今天红夷火炮让朕很满意,有功必有赏,朕进封你为工部侍郎,把京师火器生产的事情就给你负责,以后不仅是红夷大炮、像鸟铳、佛郎机炮等火器也都是国之利器,都要由你们军器局负责。
不仅要造,还要给朝廷不断改进工艺,提高威力,降低成本。没工匠就招工匠,没钱就找内阁,听到了没。”
让众人一听,感慨徐光启圣眷正浓,皇帝对他太信任了吧。
徐光启闻言也感激涕零,连忙向朱由校跪拜道:
“陛下如此信任臣,臣定当尽心用事,不负皇恩。另臣还有一事,想现在向陛下陈述。”
“什么事,你说。”
“现今最缺的铸炮师,现今各省也有火器工坊,工匠亦有,特别是广东福建一带尤盛。
那边临近南洋,靠近吕宋等地,与佛朗机人、红夷人接触较多,火器铸造工艺精湛。
特别是广东佛山,乃天下四聚之一,有北则京师,南则佛山之名,两广铁货所都,七省需焉。铸铁、铸炮工匠甚多,广东所需火铳、火炮也多在佛山打造,质量上乘。
现朝廷缺匠师,还请朝廷派人在佛山铸造火器,北上运至京师,还可从佛山聘人匠人北上,以缓军器局之需。
另外南京太仆寺少卿李之藻在广东于臣来信,说西洋诸国互有敌视,广东海上常有西洋船只相互攻战,舰船沉没甚多,还请让内阁下旨让广东布政司打捞西洋船只,缴其大炮,押运京城。”
“可以,你到时上个题本来,朕详细看看。”朱由校觉得可行。
红夷火炮一事至关重要,现在成果也是不错的。
但朱由校今天试射不仅仅只是看一下,不然他也不会叫泰宁侯陈良弼了。
陈良弼自上次说要整顿京营,朱由校就让他边整顿边另起炉灶,选京营善战之将领,另起一营,严加训练,以为样板。
今天叫他过来就是想看看这一个月有什么成果,毕竟现在研制这些火炮主要供给的不是辽东就是京营嘛。
“陈良弼,这红夷大炮引进本就有你一份功劳,你觉得今天试射效果怎么样。跟你去年所铸的比起来如何?”
陈良弼今天全程参与,他原本还对徐光启还不屑一顾。
直到看到徐光启用铁芯铜体铸炮法铸造的大炮时,就知道此炮远甚去年自己铸的吕宋大铜炮。
但他并不嫉妒,反而是欢喜。
他原本铸造大炮的目的就是想留一些在京营嘛。刚才又也听到了皇帝与徐光启等人的对话,觉得兵仗局与军器局合铸后,造出的大炮更多,心里痒痒,想求朱由校留给京营一部分。
不能直接要,要先把皇帝哄好,心中便有了谋定,就听见朱由校问他,连忙回答道:
“陛下,徐光启真是大才,臣去年费尽心力才只能按照原样仿制,而徐光启只用了一个月时间,不仅原样仿制,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研制出了新炮来,让臣佩服不已。
臣认为徐光启按照我朝铸造法研制的新炮,重量轻、花费少、较耐用,已原胜红夷大炮,怕不能以红夷大炮为名了。臣还请陛下为此炮赐名!”
旁边汪伯雨、梁直、何宁等人一听直拍脑门。
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让皇帝命名这么好的拍马屁法子。
朱由校呵呵一笑,他只是问下陈良弼的看法,他怎么就想着让自己命名了,不过起个名嘛,也不是不可以,于是略作沉思一会。
“行吧,目前朝廷之敌,建虏最甚。
以后就叫这新炮为克虏炮吧,徐光启,你以后再多琢磨下,现在这个重量大、威力大,可以说是重炮。朕看朝廷也可以再研制重量轻一点的,再按照甲乙丙分类,定好规格,也好制造,鸟铳亦是如此。”
徐光启自无不可,连忙应承下来。
朱由校说完,便又把眼光投向陈良弼。
“陈良弼,朕记得那日你向朕讨要吕宋大将军炮,说是国之利器,不肯轻易让出,要自己留用,现在估计看见徐爱卿新研制的克虏炮。心里是不是想着怎么向朕讨要呢。”
陈良弼闻言,拱手憨笑道:
“所谓知子莫如父,知臣莫如君,目前臣编练新营,自从在通州选兵后,人员齐备,正准备按照戚少保之法练兵,但京营许多军械已腐朽不堪用,枪不能射,炮不能用。
正准备向陛下开口呢,没想到陛下如此体谅臣,看来也不用臣再开口讨要了。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