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的鲁菜又分成了济南菜,胶东菜与孔府菜,安然问了车把式,方知道大燕的兖州府所辖四州十三县,真把她弄蒙了。
她心里想去的是济南,这里却没有,最后想起济南的特色,便问车把式:“哪个州有泉?”
车把式笑着告诉她:“齐州。”
安然便奔着齐州来了,发现自己真不能把古今瞎联系,根本不是一回事儿,眼瞅看见了齐州的城门,安然就跟车把式结算了车钱,让车把式回去。
站在齐州城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除了个子小,脸白了些,跟城门口进出的老百姓也差不多。
往城门走了几步,忽发现城门的衙差正挨个盘问,安然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莫非安嘉慕后悔了,虽说拿到了卖身契,可安然也相当清楚,如果安嘉慕不放过自己,哪怕有卖身契,自己一样逃不出他的手心。
这里是古代是男权社会,安嘉慕是站在这个社会最顶尖的阶层,自己之于他如蝼蚁一般,好容易脱离他的掌控,自己再也不想回去。
想到此,忙往后退了数步,左右看了看,见不远的护城河边儿上有片野生的苇子,入了秋一片金黄的芦花,远远看去极有意境,安然便掉头往那边儿去了,不是想赏景,是看见了这片苇子旁边有个破席棚。
不知不是不是钓鱼者搭的,虽说有些小,还四下漏风,却正好能遮蔽住她,安然从包袱里翻出胭脂水粉,又找出在冀州府就准备好捣碎的香墨,放到一起,取了些河水在手心调开,就算简易的粉底了,涂抹在脸上脖子上,对着河水照了照,没了腻白的肤色,怎么看都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子。
觉得看不出破绽了,才收拾了东西往回走,跟着排队的老百姓到了跟前,心还有些忐忑,尤其那两个衙差,上下打量她的目光,安然还以为自己哪儿露馅了呢。
正忐忑,忽听左边的衙差指了指她手里的刀盒:“这是什么?”
安然刻意粗着声音说:“官爷,我是外乡来的厨子,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
厨子那俩衙差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却又打量安然一遭,又颇有些失望:“你这小子才多大,就敢称是厨子,糊弄俺们不成。”
安然忙道:“我真是厨子,冀州府来的。”忽想起大概自己年纪太小,这俩衙差才误会自己说谎,便道:“官爷,我来齐州就是听说齐州的厨子手艺高,是来学手艺的。”
那俩衙差脸色缓了缓:“算你这小子有见识,如今伺候万岁爷的头一位韩御厨就是我们齐州的厨子,如今的天下第一厨,我们齐州的厨艺天下闻名,你这种外乡来的小子,随便学一两招儿都受用不尽。”
安然:“可是,可是。”
那两人见安然态度谦恭,心情大好,摆摆手:“还愣着干啥,进去吧。”说着,对后头排队的扬声吼了一句:“有厨子自己言语一声啊。”
安然心里颇觉诡异,没听说进城还要盘问是不是厨子的。
进了齐州城,一时不知往哪儿走,却见人来人往,不一会儿就有个衙差引着几个脸大脖子粗的汉子往东边走,不禁更是纳闷。
见不远有个卖甜沫的摊子,热腾腾的甜沫在锅里搅一搅,记忆中的香味飘过来,安然忽觉饿的不行,便走了过去。
甜沫是济南人喜欢的早点,现代已经成了颇著名的小吃,就像北京的酸豆汁儿,天津的煎饼果子,河南的胡辣汤,这些小吃都是老百姓平常吃的,做法儿远不如那些知名大菜复杂,却有着属于它们自己的味道。
现代的时候,安然只要去济南必要就着煎饼吃一碗甜沫,体会一下那份泉城独有的滋味,如今看见这熟悉的吃食,哪怕不是济南人,竟也不禁引动了些许乡情。
时候有些晚,过了吃早饭的时候,摊子上的食客稀稀落落,安然坐下要了一碗甜沫,一套煎饼,老板是位五十多岁的妇人,地道的齐州人,大概见安然不像本地人,便问了句:“听小哥的口音不是我们齐州人吧。”
安然点点头:“我是冀州来的。”
老妇人笑道:“外乡人吃俺们这东西的不多,小哥倒是个内行。”
没什么生意,老妇人就跟安然唠了起来,安然正好跟她扫听:“今儿齐州莫非有什么事儿,怎这般热闹?”
那老妇笑道:“可不热闹吗,今儿知府大人汇聚齐州八大馆子的东家大厨,在衙门对面搭了火灶,招募厨子,不管哪儿来的,只要有真本事,上去露一手,过了几位东家大厨的眼,就能参加三天后的厨艺大赛,头三名举荐进京,若有造化,没准就成御厨了,招贤榜早半个月就贴出去了,如今天南海北的厨子都恨不能往齐州来呢。”
招贤榜?安然不禁愣了愣,这位倒是比冀州知府的招儿高多了,这么选厨子,兖州府举荐上去的人,自是比别的州府强多了,这位知府大人怕是把选御厨当成自己仕途的捷径了,毕竟兖州府出了一个韩子章,就等于有了活招牌。
吃了一碗甜沫,安然肚子里有了底,跟老妇人问了具体方向,便奔着知府衙门去了,刚拐过衙门所在的那条街,安然就惊了,这人山人海的。
却也有些可笑,大概是见热闹大,把做小买卖的也吸引了过来,沿着街两边摆了摊子,卖吃食,卖玩意,还有撂地儿说相声的,要多热闹有多热闹,不是事先问了卖甜沫的老妇,安然说不定以为是庙会呢。
好在安然个子小人瘦,七拐八绕倒是挤到了最前头,见前头靠着墙搭了高台上,一溜坐着十好几位,中间一个中长脸,留着胡子四十多岁男人,穿着官府,估计是兖州知府,旁边肯定就是馆子东家跟大厨了。
底下的空地上盘了一溜火灶,铁锅,食材,调料一应俱全,旁边有四张桌子,后头坐着几个师爷打扮的人,拿着笔正在登记,前头派着四条长龙的厨子。
侧面是初选的,考的是刀工,切得是萝卜丝,这会儿萝卜丝已经装了十几筐,过了这一关,后面是鸡笼子,考的是整鸡脱骨。
虽说厨子不少,可有真本事的却不多,大多都是想碰运气滥竽充数的,也有名副其实的,例如现在这个正切萝卜丝的汉子。
别看五大三粗,手底下的活儿却不差,那把厨刀在他手里使的游刃有余,切出的丝儿异常军均匀,跟旁边几个凑数的一比,高下立现。
旁边那位负责评判的都不觉走了过来,等他切完点点头:“果真好刀工。”把他切得萝卜丝拿到了高台上,不一会儿回来问了句:“敢问这位师傅,是南派还是北派?”
那汉子说了声:“俺在南边学了十年厨。”就见那位颇遗憾的道:“那对不住了,您还是另谋高就吧。”
那汉子不乐意了:“你们的招贤榜上不是说不论南北吗,怎么这一听南边儿学的厨子,就让俺回去,俺虽在南边学的手艺,却是正经的齐州人,就这么让俺回去,俺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