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女王三战雷音皆不能为兄弟报仇,心中愤恨不已。从而归怨七口,说他不炊食肉,专炊食素,致使二兄弟离开龙瑛洞,外出觅食间横遭此祸。女王因此怒之,即命缚七口于灵堂之内,跪于亡灵之下。女王脱了他衣,亲执神鞭,鞭打七口,七口形如木偶,不出苦色。众妖劝之,皆不从。鞭到手麻时,再看七口背,已血肉模糊矣,七口自行离去而不恨瑛。1t;gt;
瑛聚义而问:“义净师徒行程至哪?”或曰:“其至宝树庄矣。”瑛吐出五衣石付与鹘鸼大鹏鸟,教:“吾内有血恨之仇,不能外援。汝以此石贻之,并告之曰:‘能胜猿即诛,不能胜即以石而退,不可逞强’。”鹘鸼记之,展翅而往。正苦闷间,忽报:“有两人间大侠投靠。”瑛却之,众问故,瑛曰:“人妖二性,不可同处。妖学人以善,人学妖以恶,我若收之,诚恐为众之害也。再言,瑛与众兄已存残羹之义,安可不知足乎?”众闻之,皆拜服。1t;gt;
那两个大侠一个叫武青平,一个叫柳大同。乃水玥国人,早慕瑛名,苦寻三年方得至此。来此之时,遇几怪事,见四周山四面环山,东为妖王之府,西为小妖之舍。南面植松,北面植杨。放目四野,除松杨二树外别无他木。1t;gt;
问妖何故?妖曰:“我主女王因怜松之耐寒,杨之高洁。故植松八百,植杨三千。”二侠疑惑,复问:“为何杨比松多?”妖告之曰:“松虽耐寒,枝多曲折。杨挺拔笔直,更兼有凌云之志,由是爱杨甚于爱松多矣。”1t;gt;
二侠叹服之,柳大同放眼观南松北杨,恍然大悟道:“石瑛真清白之人也!”武青平不解,柳大同指南北道:“南松青,北杨白,非清白而何?”武青平亦恍然大悟,直叹:“真明主也,我若有幸投其麾下,虽九死而不一悔。”二侠正感叹间,忽一妖出,告:“我主不欲收汝,请别往之。”二侠再三请收,奈何不收,只得离去。女王出来,观其背影,斟酒洒地,悲泣不已。众妖问故,女王曰:“吾观此二人必投杨立,杨立者,吾之敌也。将来此二人必与我等为敌,必被我等所杀,由此焉能不为之流涕也?”众闻毕,亦斟酒洒地,泣泪酹之。1t;gt;
话说义净师徒去了宝树庄,沿途义净腹中饥饿,叫杨立化斋去了。杨立须臾间到了宝树庄,因看见村里四处烟起,心中狐疑,不敢下1t;gt;
去化斋。1t;gt;
话说山上有个黑痣黄脸的妇人不慎跌了一跌,站不起来,正好被杨立撞见,杨立没有去扶她,扭头便去了。到了草庐化斋,有一瞎眼老妪道:“师父少坐,我大女儿上山挖菜去了,一会便回来。”过了一会儿,还不见回来。杨立坐不住了,就去了别人家化斋。人家嫌他穿的破烂,一身汗臭,没有施舍他。无奈,又溜回盲眼老妪家,只道先前内急,方便去了。1t;gt;
黄昏时分,大女儿拐着脚回来了,叫了声“娘”。老妪道:“我儿快给师父做斋饭。”那妇人盯着杨立看,杨立羞得不敢直视,满脸出汗,一言不。那妇人拐着脚拿秸子,拿柴,又要摘菜,又要和面,忙得头上冒汗。1t;gt;
杨立心中有愧,便主动给她看火洗菜。手忙脚乱时,不免有所触碰。杨立越羞怯的不行,那妇人原本也羞,见到比她还羞的人自然放松些,心里觉得这个和尚挺有意思。饭好后,老妪道:“你先吃了吧,然后把你师父师弟带来再吃也行。”那妇人道:“让他去罢,看他挺难受的。”杨立也不称谢,急忙忙转身就走。1t;gt;
义净吃了斋饭,问杨立道:“前面是个什么地方?”杨立低头道:“没打听。”义净抱怨道:“平日也是白夸你了。”说着驾骑领先去了。此时夕阳已落,但是天空依旧晴朗,天边云霞映满整个天空,义净忍不住作诗曰:1t;gt;
霞满西山日落迟,1t;gt;
天龄几寿问谁知?1t;gt;
何当一览诚斋集,1t;gt;
细数儿童万里诗。1t;gt;
此时已临夜幕,却凭空有青烟弥漫。义净行于烟处,见灰烬处有几片碎纸,义净狐疑。三长道:“习俗罢了。”空幻问道:“是什么习俗?”三长无言对,诌道:“是个烧节。”空幻笑道:“只听过晒节,没听过烧节。”他两个争论一番,义净看见一草舍灯明,欲往投宿。杨立心虚,上前阻道:“师父,你看那人家只有一间房子,我们四人怎能住下?还是去别家借宿吧!”1t;gt;
于是绕过草舍,去别家投宿,奈何别家不容。无奈,只得就地而歇。那草舍的妇人给老娘洗了脚,出门倒水,隐约看见树后有个人影。于是放了脸盆,拿了蜡烛去看。看见野猿和大象,吓得喊了一声,也吓醒了师徒四人。义净趁月光,见那妇人瘸着脚,一脸麻子,几颗黑痣,张嘴满是黄牙,不能说极丑,也是丑了些。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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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此女名叫王晶莹,逢二九之年。未婚,因不好合群,专爱上山,村人皆称其为“山神妹”。杨立一见山神妹,羞的躲到三长背后,义净赔礼道:“小徒貌丑,惊着施主了。”山神妹道:“没事。”又道:“更深露重,师父快请进我家吧!”义净道:“我师徒常年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已习惯了。况施主家小,我们人多,行动多有不便。”山神妹笑道:“吃住总为一体,你不进我家门,为何要吃我家饭?”义净茫然道:“贫僧何时?……。”1t;gt;
话未说完,山神妹指着杨立道:“你问他。”义净问了杨立,杨立吞吐之下,俱都交代了,原来义净吃的正是她家的饭。无奈,只好带领徒弟入住茅屋。进了屋,盲眼老妪盘坐炕上念佛,听有人来,喜问:“我儿,是谁来了?”山神妹答是和尚,老妪急忙嚷着下地参拜,早被义净扶住。道:“老施主,贫僧有礼了。”老妪也合掌道:“老佛祖,弟子还礼了。”义净笑道:“不敢当。”1t;gt;
家里小,除了炕沿,没坐的地方。义净师徒坐了一排也觉的挤,老妪是个信佛的人,见来的是和尚,一时间话多了起来,问这问那。义净皆一一回答,山神妹又把火烧了热饭,因灶里柴不够,烧水慢。即眼对杨立道:“你去抱些柴回来,开了水好热饭。”杨立畏惧她的眼神,只得出去抱柴烧火。1t;gt;
谈话间,水开饭热,山神妹把包子和甜苣菜摆放到炕中间,山神妹叫他们脱了鞋围在炕上吃,义净道:“常年在外奔波,脚袜也不得洗,怕臭。”老妪听着了,笑道:“没事,这才是佛脚呢!”义净师徒只好脱了鞋袜围坐炕上吃饭,山神妹先夹个包子给杨立,然后自夹一个吃了。义净嚼着有股奶香味,看一眼馅子,是鸡蛋和黑沫子的东西,那奶香味正是那黑沫子的东西。因问道:“施主家的包子真香,不知这如木耳般黑的东西叫什么?嚼着又比木耳软滑。”1t;gt;
老妪笑道:“这都是我大女儿的辛苦,初秋下雨之时,山坡上就生出这些菜来。黑团团的铺满草地,俗名叫做地皮菜,拾掇回来后还得用冷水洗上五六遍,才可食用。通常十斤的货,洗上五六遍就成了三斤,真苦了她了。”义净又吃了几口甜苣菜,感觉甜酸酸的。又道:“贫僧也吃过这菜,叫做苦苣。调出来后也是带苦的,怎么施主家的倒是有些酸甜?”山神妹道:“这还不知?挖回来洗净切碎,放点糖和醋腌在瓮中即可,这么简单,你倒想的复杂?因此我做的叫甜苣菜,别人做的叫苦苣菜。”1t;gt;
义净称赞一番,少时,饭吃完了,该睡觉了。家里也没多余的被褥,只有一张较长的被子,山神妹又指着杨立道:“你过来和我挨着睡。”杨立死活不过去,跪在炕上出汗。三长、空幻把义净挤得难受,而中间隔着一大截,没人往过挪。义净、空幻、三长道:“快过去吧,不然挤的我们也没法睡。”山神妹怒道:“再不过来,我便过去了。”杨立只得挪过去,山神妹早掀开被子让他睡进来。二人俱穿着衣服,山神妹把被子多给杨立,杨立满头大汗,掉过头去睡,不敢看她。山神妹不介意,吹了蜡烛睡了。1t;gt;
后半夜里,杨立不知梦到什么了,竟抱住了山神妹。杨立醒后,看见自己的手搂着她,她也醒了,杨立赶紧把手缩回。也无心再睡,起身出去了。山神妹略眯了一会,天已亮了,也起来做饭了。义净师徒也醒来,下了地出去透气。1t;gt;
饭好后,义净因问:“施主,贫僧有几桩好奇事想请教一下,不知能否?”老妪道:“师父请讲。”义净道:“为何别人家都是红砖绿瓦的好房子,偏您就是这茅草屋,还有昨夜我们来时,看见有人烧,不知何故?”老妪一下子泪流满面,啼哭不已,山神妹也是埋头揉眼,呜咽无言。良久老妪道:“我老婆子原不是本地人,是被人贩子卖到此间的。”又道:“我一辈子嫁给五个男人,都对我拳打脚踢,看不起我来。我是逃离了一家又一家,家家如此,我也就忍了,不逃了,被打死也好,骂死也罢,为了我的孩子也就忍了。”义净又道:“令郎几位?”老妪哭道:“我有三个儿子都丢了,出来时只带着两个女儿。”指着山神妹道:“这是我的大女儿王晶莹,今年二十九了,对我极为孝顺,只是她天生长得丑,至今没有婆家。”1t;gt;
义净又问二女儿呢?老妪又是一阵悲怆,哽咽道:“若非师父提问,老妪我将终生忘了她。她叫王晶瑶,只比晶莹小一岁。她丈夫是本地的穷农,婚后不过两三年就跟一个商的走了。只留下一个娃,给他遭罪。”义净听到要紧处,即问是什么商。老妪又道:“只因她上过几年学,读了几本。大家都爱称她为“香姐”,她便自恃才高,写了几篇鬼故事,博闲人一乐。有了虚名后,从水玥国来了一个姓郑的商,说是要出版她的小说。她本见利忘义之辈,一看有人赏识她,她便跟姓郑的商私奔去了。走了五年了,不想前两天有人给我们村送来一千本。上面写着她的名字,我穷苦百姓,她不送钱送礼却送,是在嘲笑我们没化,不如她。这里的村民更是对她恨之入骨,她送来的都被村民焚毁了,擦屁股都觉得硬。”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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