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奴拨开人群追去。
叶寒声几人看了眼楼珩,后者一点头,他们也即刻跟了上去,前方的人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足尖轻点,借着人流的掩护迅速往远处逃遁。
一逃一追,转瞬消失在眼前。
“他是谁?”
楼珩审视着桑桐,桑桐循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目光深深,许久才道:“或许,是一个……故人。”
平淡的语调,楼珩却从中听出了磨牙吮血般的杀意。
她向来冷静自持,懂得收敛情绪,县衙被冤杀人,刑罚加身,验尸遭人刁难,刀尖所指,哪怕客栈血骨,满室污腥,她始终都是心有成算,从容不迫。
方才她看到的究竟是哪位故人……让她刹那变了脸色。
一度丢盔弃甲。
楼珩心里琢磨着,面上只字不提,两人在原地等了会,阿蛮和叶寒声他们就回来了。
空手而归。
“是奴无能。”
蛮奴并不替自己申辩,叶寒声道:“怪不得他,这街上行人太多,追起来本就麻烦,那个人武功不怎么样,轻功却是一绝,滑溜的跟泥鳅似的,我们几个围追堵截都还是叫他跑了。”
“辛苦你们了。”
桑桐垂眸看不清情绪,宽慰蛮奴两句后,众人就打道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异常沉默,连最迟钝的冯禹都发现了桑桐不太对劲,悄悄拽住蛮奴询问:“你家姑娘这是怎么了?逃掉的那个人很重要吗?”
蛮奴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什么也没说。
双方在湖边分别,各自回了院子,陶素本来想安排些丫鬟过来伺候,被桑桐婉拒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死寂。
她缓步而入,脚踩在地砖上轻得没有一丝声音。
蛮奴想去点灯,刚一动,桑桐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般,“不要做,什么都不要做。”
“姑娘……”
蛮奴担忧的看着她的背影,桑桐没回头,继续往里走,“阿蛮,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奴就在外面。”
没等到回应,蛮奴小心的退出去顺便将门关好,慢慢挪到台阶处坐下,无声的守着她。
桑桐缓缓走到窗边,冰裂纹贴明纸的窗户低低支着,凉风顺势钻进来,卷着她鬓角垂落的发胡乱飞舞。
发丝拂过脸颊,灯火朦胧中瞥到的那一眼不住在脑海中回荡,那眉眼,那脸型,那每一寸褶皱和细纹……差不多的光线和角度,与她记忆中的人倏而重叠,倏而分离。
最终彻底融合在一起。
九年过去了,她会长大,而那个人也会被岁月侵蚀,较她印象里更加成熟。
就是他。
不会错的。
这个人哪怕化成灰她都认得,她找了他九年,调动一切能调动的势力和探子,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找了整整九年。
甚至连关外都托稷妄山去查了。
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找不到半点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