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渐暖,柳叶抽芽,百花千草都逐渐恢复了生机。
会试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游青却怀揣着心事,虽然表面看来与平常无异,可每日读写字还是忍不住有些走神,心中总是想着白黎背上那块梅花印记。
白黎对他是一万个放在心上,自然将他神色间的细微变化捕捉入眼,再不提洞房一事,只是乖乖坐在他身边,抱着他亲一亲,让他先好好读,考完试再想其他的。
游青寒窗苦读那么多年,少读几天自然不会有什么影响,反倒是对他的安静很是心疼,笑一笑答应了他的话,可一转眼还是忍不住将这件事放在脑中细细思索。
两人都是满腹心思,想的是同一件事,可考虑的方式却有些不同。
白黎已将烟山上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老给召唤下来,准备在游青会试的时候偷偷与他们见上一面。
游青却在想,他似乎是从遇到白黎之后才开始有那些古怪梦境的,而那梅花印一碰又能让他想起那么多以前的事,如今这梅花印带给他的反应似乎越来越大了,即便不碰,只要与白黎稍稍靠近一些,自己的眉心便开始隐隐有些发烫。虽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他却十分肯定,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异常现象,恐怕都与这梅花印有所关联。
白黎虽然也在念着这件事,可与游青在一起总是让他心中安定,即便白天想再多的心思,入了夜让游青搂在怀中,仍旧是睡得又香又沉,自然就不清楚游青的举动。
这一夜,游青在他入睡后,将手探入他的衣摆,未免惊醒他让他担心,将手捂得暖暖的才塞进去,不用摸索,很轻易便能找到那块熟悉的印记。
还未触碰时,便感觉到有些头晕目眩,眉心的灼烫感渐渐明显起来,游青忍着身体的不适,将掌心轻轻覆盖上去,强咬着牙才能克制住被烫到后想要将手拿开的冲动,等到微微适应后,迅速合上眼。
一瞬间仿佛又入了梦境,可游青却知道,他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不是梦,而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可这些场景却与数次轮回的画面不同,浑浑噩噩的,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如同眼前隔了一层纱耳中堵了一道膜。
游青连蒙带猜地看着听着,因为侧躺在床上,额角的汗水全都顺着一个方向流到枕上,他却毫无所觉,心神全部凝聚在梦境中。
梦里烟雾缭绕,所有人都面目模糊。
他看到自己和一个老者下棋,那老者仙风道骨长须飘飘,略显苍老的声音在以往的梦中也曾听到过,时而和蔼地与自己说话,时而又严厉地痛斥自己,似乎自己犯下了什么错,却又听得不甚分明。
画面一转,他又见到自己站在浓浓的大雾中,双手沾着鲜血,自己身上却并无伤痕,耳中传来威严的声音,似乎在陈列自己的罪状。
游青正在疑惑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突然脑中一阵剧痛,他突然又看到白黎抱着墓碑缓缓闭上双眼气息微弱的样子。
心中一痛,眉心霎时烫得他有些受不住,天地开始变得扭曲,挤压着他的五脏六腑,眼前变成一片黑暗,鼻端满是血腥之气,耳中传来凄厉的惨叫,鬼哭狼嚎,听的人毛骨悚然。
游青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却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似乎所有的痛苦都达到了顶点,痛到极端,心头开始弥漫起恨意,毁天灭地一般折磨着他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天地陡然一亮,他回到了烟山脚下,之后便是小童来阻了媒婆的亲事。
白黎虽然没有感觉到他的动作,却忽然觉得周身有些冷,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睁开眼便见到他满头大汗眉峰紧蹙的模样,同时也感觉到他的手正贴着自己后背,顿时吓一大跳,急忙喊他:“阿青!阿青!”喊了半天却不见他睁眼,着急慌忙地便去拉他的手。
游青手一松,猛地从梦境跌出来,睁开双眼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漆黑一片,眼神阴沉。
白黎被他这眼神吓得呼吸差点停掉,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寒意,愣愣的看了他半晌,吓得声音都发不出了。
游青眨了眨眼,逐渐清醒过来,闭上眼喘了口气,再次睁开才彻底恢复正常。
白黎窒息的感觉随之消失,眨眨眼看着他,突然觉得委屈,扑过去将他抱紧:“阿青,你刚才好吓人!为什么要那么看着我!”
游青对他的控诉有些不明所以,只是迅速将他搂住在他后背拍了拍,拍了两下才将梦中的场景清清楚楚地回想起来,顿时一阵内疚,连忙在他额角亲了亲,柔声道:“不是看你的,是做了噩梦还没醒。”
白黎想起以前还住在烟山脚下时,他也有一回醒来是这种眼神,一下子委屈地眼泪都快出来了:“阿青,你做什么噩梦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