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瑞今日心情不是很好。或者说,自从他来了柳溪阁之后,他的心情就没有好过。
那些服侍他的小厮总是木脑袋一个,不是说话令他生气了,就是将他的东西收拾不见了。
就单单说一个晏清吧,不但脑袋不灵光,做事也不随他心意……他再也找不出比晏清还不靠谱的下人了!
许言风总是说早晚给他再添一个小厮,这句话他说了半个月,昨天自己终于逮着了他,和他吵了一架。
你承诺给我的下人呢?!
早晚给你……
你可闭嘴吧!早晚早晚,你都这么说了半个月了!人呢?!
天瑞只当许言风放狗屁,却没想这回许言风当了次人,还真给他找了一个下人……但还不如不找呢!
天瑞与座下跪着的女子相视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许言风那混蛋在哪儿?!他要杀了他——
但现实还是要面对的,他和许言风之间的恩怨有的是时间慢慢算,但面前的这个麻烦可是缓不的。
天瑞犹豫再三,捂头叹息一声,无奈接受现实,朝着地上跪着的女子指了指,问道:“你,就你,叫什么名字?”
“许君上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兰兮。”说话间,一道黄红色的血从她额头上冒了出来,蜿蜒从眉梢流过,最后从下巴低落在地板上。
天瑞看此情景,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甚是嫌弃地丢去了一块手帕,向后靠去,催促道:“你……你给擦干净了。”
她瞄了天瑞一眼,没捡他扔过来的帕子,而是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面无表情地又跪在了地上。
女子面色苍白,青紫色的血管交织在几乎透明的肌肤之下,甚是骇人。
她额上的伤口没有包扎,脓血就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聚成黄红色一滩。天瑞这回是真喘不上气来了,向后倒去,朝她瞪眼,喝道:“用帕子捂住!”
兰兮用帕子捂住了。
天瑞深吸一口气,又问道:“你家在哪儿?”
“不记得了。”
哈?
与此同时,晏清从外面又蹦又跳跑了进来,欢欢喜喜叫到:“少爷——阁主说了他又给我们找了个下人!”
“咦,你昨晚不是在阁主房里吗?怎么在这儿?”晏清疑惑的看着地上的兰兮。
天瑞捂住了头,掩面,生无可恋,不愿再看到这场闹剧。
许言风,你个挨千刀的——
柳溪阁里来了第一个女人,这可稀奇坏了那些公子哥们——他们整日就只在柳溪阁里面呆着,成天就是面对那些大老爷们,要么就是一些糙汉子。哪有机会看外面娇滴滴,水灵灵的姑娘?
但阁里新来的姑娘,似乎……也不是娇滴滴的啊。
也不是很水灵灵……
兰兮长了一张雌雄莫辩的脸,比阁里长相绝佳的天瑞公子还要好看。
只是……她怎么偏偏是个女子呢?!
如果她不是个女子,那天瑞第一公子的名声可就不保了,他们倒是期待着到时候天瑞吃瘪的样子。
柳溪阁里的公子哥们倒是愿意亲近她,她不扭捏姿态,为人爽朗,干脆,风趣,待人真诚,比她主子天瑞的性情好太多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与她相处久了,公子哥们打心眼里喜欢兰兮。她许是因为失了忆的缘故,人很是善良单纯,干净得像是一汪泉水。
继天瑞拽着晏清耳朵满柳溪阁跑之后,柳溪阁又多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兰兮伤还没有好,头上顶着一圈纱布,成天呆在马厩里,放任着她的主子天瑞不管,一天到晚给马匹洗澡喂食,忙个不行。
此举直接将天瑞气紫了脸,欲以对付晏清的手段对付她,却不想才碰到她耳朵,兰兮便惨叫一声,声音之大,足以让整个柳溪阁都听到了这声嘶叫,纷纷出来看发生了什么。她顺势捂着头瘫在地上,在地上翻白眼,不断蹬腿。天瑞活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脸都吓白了,赶忙叫晏清把她拖到卧室,又请了大夫,忙活大半天。
大夫沉吟一声,对天瑞说道:“姑娘大病初愈,尚需疗养,应戒怒戒悲,轻则像今日这般,重则……老夫也说不准。”
得,兰兮哪里是个下人?
分明是个祖宗吧。
天瑞真想砍死许言风那混蛋。
兰兮喜欢那些马,她记得这种自由的生物奔跑在无垠的草地上,归去的孩子在马背上唱着歌,远方是成片的火烧云,不断翻涌着,迎接最后的黄昏。
这是她唯一的记忆。
她懂这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