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舒见庾亿真的急了,转头看向杜玖,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杜玖虽然笑容温雅,但目中好似带着一丝狡黠。
杜玖眉目悄悄一弯,隔了一会儿才做淡定状对闫午道:“你去说一声,将刚才点的菜换掉应该还来得及。”
庾亿见他如此说,火气非但没灭,反倒烧得更旺,他“蹭”地站起身,脸色沉凝的指向闫午,大声喝道:“不许去。”
杜玖眉头微挑,眼底闪过促狭之色,故作疑惑道:“庾公子这是何意?”
庾亿脸色越发的难看,刚刚他一心只想撑场面,一不留神却上了杜玖的套。现下细想来,刚刚分明是杜玖提议在珍肴坊吃饭,怎的绕了一圈好像变成他做东了?想通此关节,庾亿更为苦恼,他生生忍下冲杜玖呲牙咧嘴的冲动,耷拉了脑袋颓然坐下。
屋内其他人隐隐察觉到气氛逐渐诡异,识趣的低头不语,闫午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框上不知开还是不开,“大人?”
众人静默的间隙,小厮早已让厨房开始备菜,杜玖微抬下颌,示意闫午坐下。
“想来庾公子应是担心在下资财不足,恐饭后因缺银钱结账被扣留此处。”杜玖唇边的笑弧度未变,缓缓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不过,各位放心,杜某既然敢点,自然让大家尽兴而归,不必担忧。”
语毕,柳时舒颇为同情地看一眼庾亿,心中感慨:以他的资质,是万万斗不过狐狸的。
杜玖初来永平,根基不稳,全无人脉,可偏偏就任的却是刑部司员外郎一职。在此任上,除了要有断案的才情,更要有圆滑的处事经验,若是狗不理,只怕举步维艰。
珍肴坊既是永平最大的酒楼,往来皆是达官显贵,杜玖与庾亿一同出现在此处,偏承庾亿上座,外人观之不就是与庾家交好的,杜玖攀着庾家这棵大树,不就等同手握荐帖。
杜玖刚刚的那番话既接了衙役们心里的隐忧,同时保全了庾亿的颜面,让众人以为他刚刚的冲动之举是担忧杜玖却不好开口的表现。
一时间衙役们纷纷道:“大人破费了。”
杜玖淡然品茶,目光飘向窗外。
柳时舒与一帮大男人干坐着无话可说,轻咳了两声,从位置上站起来,装作对屋内摆设好奇的样子,“那个花瓶真不错。”说着便走上前去,伸手欲摸。
还未触碰到花瓶,庾亿的声音自身后幽幽传来:“鬼国窑的珍品,只此一件。”
虽不知庾亿口中的“鬼国窑”是什么,但仅存一件的花瓶的珍贵程度柳时舒还是清楚的,她抿着唇倏地收回手,有些尴尬的摸摸头。
难怪一顿饭要花费大半年的年俸,咦~柳时舒心里一激灵,将手背在身后凑近了欣赏那些摆件,好东西不看白不看。
杜玖余光瞥见柳时舒的小动作,眼睑半垂,遮了眸中喜色。
约莫是后厨另开了炉灶,菜品很快便陆续由女孩们端上了桌,精致的摆盘如同一幅幅赏心悦目的写意画,看得衙役们眼睛都直了。
“庾少爷,清韵姑娘在门外,是否叫她进来弹奏助兴?”小厮弯腰笑道。
庾亿不耐地摆摆手,“不用,你下去吧。”
柳时舒走回位置时瞥见门外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缓步朝楼梯处走去,她在杜玖身侧坐下,搂起右手边的筷子,眼睛直勾勾在菜肴间打转。
众人待杜玖动筷后,方才陆续朝中意的菜肴落筷。
一顿饭吃的鸦雀无声,柳时舒偷偷瞄了眼杜玖,见他只吃了几口便一直饮茶,,平静的目光中不知沉淀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食毕,杜玖起身走入珠帘后,帘后摆着一张绣凳,一张矮几,若刚刚庾亿允了清韵姑娘入内弹曲,此刻她当是坐在这张绣凳上。绣凳之后,一面大理石雕刻墙映入眼帘,其间崇山峻岭,江水松柏栩栩如生,足见工匠手艺之精纯。
珠帘晃动间,柳时舒也注意到了这面特殊的墙壁,如此上乘的工艺未用于门口的影壁,反倒藏在雅间珠帘之后,若非心细之人怕是看都看不见。
她起身拿了一根羊排边走边吃,“够气派!”没了珠帘的遮挡看这面墙更令人叹为观止。
杜玖勾唇一笑,“不觉得眼熟吗?”
柳时舒抬头愣愣的望他,脑海里浮现出密室里看到的巨石好似与这面墙的材质类似,难道......?
杜玖见她眸中渐渐亮起微光,知她已然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