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洵安和宋以安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抱住秦母。
到了未时,村里剩余的所有村民都有序地聚集在了村子口等待村长下令出发。
村长拄着拐杖站在所有村民最前端,不舍地看着村民身后自己呆了几十年的家园,然后毅然而然转过身去,用拐杖重重敲了一下地面,决然喊道:“出发!”
然后,一群人便开始浩浩荡荡的逃难了。
秦洵安在人群中转过身去望向自己的家,心里不知为时涌现出一股不安,他把手放在胸口感受着宋以安的温度。
“安儿,别出神,快走了。”
秦母看到秦洵安转过身子不动,连忙拉住他的手,把他拉回神来,催促他紧跟大部队的脚步。
秦洵安乖乖点头,紧紧握住秦母的手,然后转过身来跟着大部队的脚步前进。
一群人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候,旁边的草丛里突然窜出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倒在人群前。
看到那个人,人群中的妇女和儿童都不由得叫了起来。村长连忙把拐杖举起在空中挥了挥,喊停了后面不明所以还在往前走的村民。秦洵安虽然在人群中不明所以,但还是立马拉住往前走的秦母。
“村长,前面的那个人,我们要不要派人去看着?”
村长身后一位大概50多岁的老人在村长旁边问道。
村长柱着拐柱沉默了半刻,然后朝身后的村民仔细地看了看,随后喊了位于村民最前方的一位较为年轻力壮的男人去查看。
那个男人听到村长的吩咐点了点头,随后从随行带着的包袱中拿出了一根棍子,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前面那个浑身是血的人身旁。
然后,男人用棍子轻轻的戳了戳他,看到那个人毫无反应,便蹲下身去把个人翻了过来。
看到了那个人后,男人和身后的村民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女人们连忙把自家的小孩的眼睛捂住。
只见那个人的衣物,被鲜血浸透着看不出原本的样子,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因痛苦而紧绷的身躯轮廓。
他的呼吸越发轻柔起来,感觉下一秒就要不久于人世。
同时,在他的身上,鲜血,如同被夜色染红的溪流,自他身体的各个角落蜿蜒而下,把他倒在的那块土地全部染红了。
男人看着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喊村长过来,村长柱着拐杖慢慢走了过来,在村长距离他一步之遥时,那个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满眼惊恐,用尽力气嘶哑地大喊道:“跑,跑,快跑,敌人,敌人,来了……”
说完,那个人睁着眼睛带着恐慌没有了呼吸。
村长愣住了,认出了他,这是附近一个小村庄的村长,之前他在县令府那边见过他。
一大部分村民们被吓到了,纷纷开始慌乱起来,更有甚者在原地哭了起来。
男人跑去村长旁边小声道:“村长,怎么办,敌人已经来到我们附近了,我们还要前进吗?”
村长默然,路只有一条。不走,留着原地等死,走,估计不久就会被追上,该怎么办呀。他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的村民,看到了垂暮的老人,看到了懵懂的儿童。
村长闭上了眼睛,随后又睁了开来,他知道了接下来大家该怎么做了。
村长用拐杖敲了敲地面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等村民们安静下来后,他大声说道:“现在不是大家自乱阵脚的时候了,现在敌军已经冲破了柳县的城门了,估计快到我们各个村前了,我想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但大家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孩子。”
村长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声音略带沙哑道:“妇女们赶快把自家的孩子拉好,抱好,剩余的男人们把妇女们和儿童围在中间,等敌人到来时,我们要用尽全力为我们的孩子,我们的最后的希望争取到一条生路。”
村民听后,安静了下来,不复之前的吵闹,自发的听从村长的话把孩子和妇女护在中间,老人们其次,而为数不多的男人护在外面。
然后在村长的带领下沉默地快步向前前进。
秦洵安看着眼前的一幕,左手不自觉地把秦母的手抓得更紧了,右手放在胸口隔着衣服安抚同样沉默着的宋以安。
大家走了没一会儿,身后不远处便传来了马蹄疾速奔跑的声音,传来了女人和小孩的哭喊声,传来了敌军狰狞的叫喊声与猖狂的大笑声。
村长知道敌军已经追上来了,他大喊道:“男人们留下来殿后,妇女们带着自己的孩子快跑,记住往四周跑,分散跑,能跑一个是一个。”
村长的喊声唤醒了被镇住的村民们,男人包括年过半百的老人们都乖乖留在原地,用肉身把身后的路堵住,为妇女和儿童争取逃跑的时间。
妇女们则都含着泪抱着自家的孩子向前,向四周的草丛尽力奔跑着,她们不想辜负大家的心意。
秦洵安被秦母紧紧拉着向四周跑去,这次秦洵安没有再回头看,因为他知道他现在的每分每秒都是别人用生命给他挣出来的。
敌军很快就跑到了人墙那边,为首的敌人首领骑着一匹白马看着这由许多老人组成的人墙,不屑地一笑,然后潇洒地在空中挥了挥手喊道:“杀!一个不留!”
随后身后的士兵狞笑着骑着马拿着马槊向着村长他们刺过去。
村长毫不畏惧,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家拿起刀来,让我们为我们的孩子们清扫敌人,哪怕杀一个也是为孩子们多挣一份活着的希望。还有,这也算是为了给我们村的好儿郎们报仇。”
说着,村长决绝地丢下拐杖,身先士卒的拿着家里的砍刀向敌人冲去,但他还没碰到敌军就被三个士兵用马槊刺死,他最后睁着眼睛不屈地倒在地上。
身后的村民悲痛大喊着村长,却仍然毫不畏惧地拿起自家的砍刀菜刀向前冲去,但毫不例外,刀还没怎么靠近敌军,人就被骑着马的敌军杀死了。
血洒了一路,染红了整个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