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球场,朴鹫感觉还好,一如预期:就地取材,难为这些乡民能修成这样。
其他人则有些崩溃。
钱哥说:“那么黑?”
这倒不是双关,是真的黑。
球场是真实存在的,估计是害怕被算作亵渎足球,朴鹫口中不懂球的乡民应该有仔细比照标准场的尺寸,面积管够。草是人工塑胶,厚度尚可,有人刻意大力践踏,一时半会还是绿油油的,并没暴露出水泥类的玩意。
空间也不含糊,虽然紧凑,但在球场之外四个方向都腾出些许空地,至少能供三位数以内的看客和替补站立且留有间距。
问题在采光上,真正做到了就地取材。
还保留旧世界记忆的人都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以前绝对是该洞主要景点的所在!曾经的景点虽然被掏空,似曾相识的照明还在。那光亮足够保证每个有手机打卡需求的游客无需闪光也能留下画质尚可的图像——但也就这样了。
旧世界大伙的手机可没有开傻瓜也能的外挂,拍照什么的也就意思意思,近景为主,想要探索远端的世界大都差强人意。可是踢球哪能局限于如此狭窄的视野?一亩三分地能够把持,再远就得小心脚下慢慢靠近,那还做什么第一运动?
有人搭腔:“像过去那种交不起电费,强行营业的夜场?我记得以前还开远光灯踢过?”
钱哥不禁对他竖起大拇指:“卧槽!你牛逼,都不怕亮瞎你的——”
好险把狗眼给咽回去。
花猪看着顶上那些密密麻麻尖锐的钟乳石挠了挠头,苦笑道:“大脚开凶了弹回来算谁的?”
好在和旧世界不同,这些钟乳石大都保持在十米的高度,也不知道这当中到底有没有在施工的最后阶段得到天命的技术支援。
奶茶冷笑:“你应该担心你的天残脚把球踢到那尖锐的头子上直接戳爆。”
有人打了退堂鼓:“扒总,我申请替补哈。这咋踢嘛?看又看不到,跑快点绝对要摔倒,稍微大点又要踢到顶顶上,根本就活动不开啊!”
也有人开始认真琢磨:“多大个事?就打地面,坚持短传渗透,层层推进,不就解决了吗?再说了,刚才军师都讲了,这些乡民都是些球盲,拿给我们不是踩耍吗?最多我们少赢几个就是了——”
有人保持警惕:“军师也说了,只有山乡是足球沙漠,普者黑又不是,万一别个走县城喊了些专娃呢?”
认真琢磨的人对此嗤之以鼻:“就这场地,专娃和我们有什么区别?我怕他个球!他还不如喊蝙蝠管用!”
拿给他这么一说,大部分人反应过来:对啊,我们的对手是超级无敌大菜逼啊!球虽然不好踢,但是稳赢的买卖啊!钱多钱少都是钱,再者说了,不踢就要算我们亵渎足球!反正这钱不赚白不赚。黑怕什么?反弹球怕什么?有绝对的实力做保障,有什么不能克服的?
一时间,负能量全转成了正能量,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就在这个时候田崆倜的声音很突兀地响起:“扒哥,我先说一声,我实在没法上场啊——”
旁边有人叫:“死眼镜,你不踢有的是人要踢哈!”
有人还算厚道:“不踢就不踢呗,你个带框架的本来就是凑数的。眼镜掉到背光的地方谁在一踩,确实恼火——”
本来还在和花猪积极讨论战术的钱哥插了进来:“这个眼镜是装怪的!他踢球带隐形眼镜,不影响。”
扒了摸重点就是要磨合田崆倜,哪能答应他不上?赶紧顺着钱哥的话说:“是啊,田哥,你带隐形眼镜的嘛,不影响啊。”
田崆倜摇头道:“我真不是装怪的,扒总,我是散光有点严重,晚上基本是水的,帮主他们也知道的,我很少踢夜场。先头看赛程这不是夜场所以我没说话——”
真男人却听不下去了:“田儿,你这都不是装怪,还有什么是?你是有点散光,不是散光有点严重!还有,这个地方是暗,不是夜场,恰好不咋克你的散光!正该你表现下!”
拿给真男人,钱哥先后打岔,旁的人看出这存在一个小圈子,也都识趣地没有追杀这无病呻吟的“死眼镜”。
老奸巨猾的扒了摸更是借这个机会隐入人从中,田崆倜还待向扒总解说,连人都看不见了。
在不远的黑暗中,朴鹫问扒了摸:“大师,他是什么意思?不愿意为我们效力么?”
卫佳皇也在这里,插嘴道:“也不奇怪吧。从他刚才问那么多问题,应该是十分谨慎的人。说不上是利己主义,但自保意识过剩,我就是这种人。”
扒了摸笑了:“不对哈,核心。他现在的反应刚好就是我看重他的原因啊。”
朴鹫的求知欲更迫切:“不是自保意识过剩还能是什么?”
扒了摸指了指卫佳皇:“核心有一点说的不错。他确实十分谨慎,但是这不是自我意识过剩,是他极度谨慎又极度好胜。”
朴鹫直接表示自己听不懂,卫佳皇仗着自己踢球的阅历还在尝试拆解:“极度谨慎又极度好胜会演变成什么样?除了输不起还有什么?”
“极度爱惜自己的羽毛。”
卫佳皇一愣:“自恋么?”
“极度好胜会变成极度怕输。”
卫佳皇更糊涂了:“天上无双他踢过的比赛没输过么?”
“输啊。输的时候,他不背锅。”
朴鹫一下觉得这眼镜不可爱了:“你看重的是一个甩锅王?”
扒了摸给了他一个提示:“军师,以我之见,你喜欢他无非就是他对逻辑自洽的执着很对你的胃口。”
这么说,朴鹫就懂了:“哪怕输球,他的表现不会低于预期——他自己的预期,说出口的那种预期?”
扒了摸拍掌赞道:“不愧是核心,我就知道你懂!”
转向一头雾水的卫佳皇解说道:“与其说他过度谨慎,倒不如说他对风险的预案大大地超出了实际的程度。他刚才既没有装怪,也不是想置身事外,而是在大家都这么乐观的情况下,真心地觉得我们凶多吉少。说白了,他只是不想输,尤其是被逆袭。”
卫佳皇懂了:“看见大家都这么乐,于是他断定必败无疑,所以他不想背锅——可是,这不是有病吗?”
扒了摸点点头:“嗯,这回连我都觉得他有点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