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壮带他们去了老葛住的房子。
“我们……”葛壮说话的时候有些犹豫,“我们房子有点儿小,所以,我爸一直住老房子里。”
这些宁时谦都看在眼里,葛家经济并不宽裕,再加上适才说话时葛壮媳妇的脸色,老葛在这个面积不大的新房子里显然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而老葛自己住的地方,已经简陋得不能再简陋。
一个单人间,吃饭睡觉都在这里,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尤其床上,被子和衣服都混做一团,还有他的馄饨挑子,积了一层薄灰。
这个家,好多天没人住了。
葛壮进来想收拾,被宁时谦阻止了,职业习惯,不管凶杀案是否跟老葛有关,一切都不动为好。
宁时谦的视线落在窗边的风铃上。
粉色的瓷片,画着五颜六色的花瓣和小动物,很可爱,顶部的盘子上写着“丫丫生日快乐”的字样。
“丫丫是我女儿,这个风铃本来是给她的生日礼物,结果被我女儿不小心摔坏了,丫丫难过得哭,我爸就拿回去说让卖风铃的给修,这个看样子是修好了,还没来得及给丫丫呢。”
段扬戴了手套,把风铃收了起来,而魏未走到床前,一件一件把衣服给拎开细细观察。
其中一件外衣上,魏未的目光凝住——有几根长发。
老葛寡居,但长发也有可能是丫丫或者葛壮媳妇的。
魏未把长发收了起来。
葛壮在旁边有些紧张,“警官,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爸他怎么了?”
魏未没有说话,继续翻那堆衣服。
宁时谦走到馄饨挑子前。
老葛其实挺爱干净,锅子炉子在出摊的时候都收拾得洁洁净净整整齐齐的,即便现在撂在这里,也保持着它原有的样子,一头汤头,一头煮锅。
他站在馄饨挑子前,眼前浮现出老葛熟练给他们煮馄饨的画面,热气腾腾的鸡汤用勺子舀进碗里,再用漏勺舀馄饨进去……
汤勺和漏勺都还摆在那呢,一次性碗也挂在馄饨摊右边。
他伸手拿出一只碗来,搁在汤锅边后,隐隐觉得有些别扭。
他揭开汤锅和开水锅,汤锅里是有汤的,但是已经熬干,底部甚至焦糊了。
“我没搬去新房子之前,我们全家都挤在这里。”葛壮说。
宁时谦点点头,在房子里四处查看,“你们是凤城人?”
“是的。”
“来这多少年了?”
“快二十年了吧,我爸那时是厂里职工,跟着厂牵过来的,分了这么个小单间,后来厂子倒闭,我爸就出摊卖馄饨。”
老葛煮馄饨,用的是煤炉,这在如今的家庭中已经淘汰不见的东西。
宁时谦端起锅子,炉子里是剩的煤球。
他刚要把锅放下,眼神一霎,看见白灰色的煤渣里隐隐露出的灰黑色残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