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对嬴扶苏躬身下拜,态度恭敬,道:“长公子保重,蒙恬拜别。”
太正式了些……
嬴扶苏惘然。
这个致力恢复周礼,克己复礼的秦国长公子,第一次对正式的礼节产生这种思绪。
这一刻,他想起了叔父嬴成蟜的话——亲近关系者,无需繁琐礼节。
但十几年养成的习惯,不会被一时思绪所改。
在嬴扶苏思想还没注意到的时候,他的身体便已经做好了回礼的姿势。
“将军保重。”
“蒙恬多谢长公子关心。”
仓啷~
还剑归鞘。
蒙恬转身离去。
嬴扶苏保持着还礼的姿势,眼巴巴地望着蒙恬的背影,希望蒙恬能转身与他说些什么,随便什么都行。
但是,没有。
“长公子,方才被木凳砸到了腰腹,臣可否伤势痊愈再来当值?”一个宦官凑上前,双脚并拢,姿势标准,恭敬且自然地说道。
嬴扶苏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在宦官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之际。
“可。”
“多谢长公子。”
宦官拜谢。
应的真慢。
宦官心道。
宦官捂着肚子走出大郑宫,迈出宫门时。
嬴扶苏盯着宦官背影道:“为何方才不言。”
宦官转身,姿势标准躬身而立道:“蒙大人在,不敢也。”
“为何现在敢言?”
“唯长公子贤德也。”
“去吧。”
“唯。”
嬴扶苏想着宦官,王绾,隗状对他的态度,对比着嬴政,嬴成蟜,蒙恬对他的态度,神色恍惚。
“我践行周礼,疏我者言我贤德,亲我者讲我迂腐。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可亲者一致反对的义,真的便是义吗?”
大郑宫内,众多宦官,宫女里。
有一名昨日刚被分到大郑宫的年长宦官所站位置,距离嬴扶苏极近,将嬴扶苏言语尽数听入耳中。
入夜。
这名年长宦官居住的房屋处,一只黑鸽腾飞,翅膀拍打不断,扑棱棱地窜入夜空。
雍地。
蕲年宫外。
这里山不峻绝,道不险阻,水不湍急,林不荒莽。
河谷草木葱茏,溪流多出,习习谷风摇曳山野草木,直如佳丽之喁喁低语。
一方大毡在草地铺开酒肉摆置整齐,一个貌美小侍女偎着一位眉眼凌厉的贵气妇人。
那贵气妇人一头散乱长发,一身蝉衣白纱,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雍容。
她举着酒坛,坛口对准她那生的不大,却张到最大的杏口,狂饮着以烈出名的赵国胡酒。
这赵国胡酒就算是军中将士,喝不了半坛也就醉了。
但她在一口饮尽半坛酒水后,虽然双目发亮脸冒红光,却是无半点醉意。
她甚至嫌弃地拍了拍酒坛子,听着那空洞的“啪啪”之音,以威严之声言道:“不烈不烈!取楚国王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