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尧能认识周铭程,是周铭程偷溜进这个封闭式管理的学校打球。
也不知道周铭程怎么结交了那帮子人,可能也无聊吧。这所封闭式管理的私立学校位于宁市西城的郊外,当时对方还是一大片荒芜的农田。
隔着荒芜,对面有着最廉价出租的农民房。应该是当时宁市可以租到最便宜的房子了。
周铭程就租住在那里。
当时学校一群最嚣张跋扈又血气方刚的高年级孩子,组了一个篮球队。周铭程每天溜进来,跟他们一起打球。
不被爱的孩子,发育都挺快的,上了初三都个个一米八几,周铭程年纪比他们都大,个子又比他们矮一点。
不过,周铭程球打得不错。
他们给周铭程取了一个外号:周大傻。
周铭程知道自己有这个外号,每天爬墙进来打球,还给他们带点校外的炸串烤包子。他球不仅打得好,脾气也很不错。
唯有一次,不知道因为发生什么矛盾,从相互推搡到大打出手。
这个学校出来的男孩,要么聪明心眼不太好,要么身强力壮脑子不好。共同点是,脾气都不好。
他们狠狠打了周铭程,一个外校生,被打了学校也不会处理他们。
十几个人,打一个周铭程,拳打脚踢,最后离去之前,还恶劣地脱掉了周铭程的球鞋,丢进臭垃圾桶里。
全程,江川尧坐在操场对面的台阶,听着歌,目光冷漠地看着,看周铭程被打了之后,周铭程从地上爬起来。
欺凌周铭程的人,早哼歌高昂离去。
周铭程跛着脚从垃圾桶里找回鞋子,然后又光着脚来到水池旁,他看起来还有点快乐。哼着跑调的小曲,清洗球鞋表面上的污渍,然后高高兴兴地重新穿回脚。
那个带头凌辱他的人,已经从学校离开了,因为父母已经破产无力承担昂贵学费。
一个星期之后,被教训之后的周铭程,又来学校打球了。
终于,有一次他忍不住走下台阶,问迟迟不离开的周铭程:“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打球。”
周铭程露出灿烂笑容:“因为这里好玩啊,你们都很有劲。”
这个鬼地方,第一次有人这里说好玩,也第一次有人说他们有劲。
“我看伱更好玩。”他回周铭程。
明明不善的一句话,周铭程朝他扬起的笑容更灿烂:“谢谢你啊,弟弟,我就是很好玩的人啊。”
阴差阳错的理解,完全无关的两个人,就这样一来一回成了朋友。
周铭程比他大五岁,他十三岁,周铭程刚好成年。
“周铭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白芒还是感受不到周铭程具体人设。
“一个傻子吧。”江川尧坐在后座,嫌弃道。
白芒反问:“那你这些年,还替周铭程照顾他的那帮朋友,还有他弟弟周樾啊。”
江川尧补充:“他是一个好人。”
白芒:“就因为他是好人?”
“好人也有不要脸的时候。”江川尧扯扯嘴巴,“他死了,还把他那帮朋友,继承给了我。”
白芒听得好笑,顺带夸了江川尧一句:“那你也是一个好人啊。”
江川尧:“我不是。”
他不是好人,也不想当好人。
认识周铭程纯属意外。但那几年,他的的确确从心底感谢过周铭程。
他呆在那个在牢笼里学校,唯一会过来看望他的人,只有周铭程。
周铭程每次来看他,都给他带点校外的吃食。
周铭程偶尔像个充满正能量的小哥哥,笑容灿烂;偶尔又像絮絮叨叨的老爹爹,心灵鸡汤一大堆。
一个活在自我欺骗的希望里的人。
“不管在哪个学校,你好歹有学校读。好好读啊,考上高中就自由了。”
“等你成年了就好,成年就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了。”
“江川尧,我们都是不太受这个世界欢迎的人,所以我们更要志存高远,等有一天,我们改变世界,这个世界一定会为我们称叹的!到时候,我就对这个世界骂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