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王可谓臭名昭著,远在沼泽地的国王也知道这个家伙。他点了点头,面色凝重了起来,说:“又是乌鸦王,二十年前他曾经率领着一群马贼冲出野狼城,南下打秋风,屠了两个村子,还一把火烧了青泥镇,阿卡德带着三千精锐去捉拿他却连根毛都没抓到。到现在想起这家伙来我也会觉得……咳咳咳咳!”老国王痛苦的咳嗽起来。
“父王,喝点茶水。”蒂薇丝递上了一杯温热的红茶。
老国王喝了一点,道:“继续说。”
“是,陛下。”信使继续说道,“随后李奥瑞克发觉希雅未能撤出,便将自己的两百骑兵交由格罗温,并让他带人回城,然后自己一人杀回去营救督军希雅。
“这……”
国王和公主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信使继续念道:“李奥瑞克一人冲破敌人防线,击杀蛮兵五十,又在乱军之中斩杀了蛮族大将狂兽人奇奥拉。蛮兵以为战神下凡,皆畏战不敢前,于是李奥瑞克率领剩余的骑士安全撤出蛮族大营,后续无一伤亡……”
信使念着念着,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觉得没底气了。
而国王和公主也听傻了,国王摇了摇头,说:“捷报虽好,但这也太离谱了。他一个人,冲进蛮族的十万大军里边,杀了五十个,还弄死一个狂兽人大将,然后带着骑兵团就这么走了?我虽然没亲自带过兵,但并不是蠢货,北伐军是不是觉得我老糊涂了,就瞎写一些东西来骗我?”
蒂薇丝公主也皱起眉头,问道:“这里边真没有水分吗?都当真?”
信使想了想,说:“呃,应该不会有的,因为这里阿卡德将军亲手写的,还有希雅督军做担保。哦,对了,还有一件战利品,只是这东西有些脏,怕惊到了公主殿下。”
“什么东西?”
“狂兽人奇奥拉的眼珠子。”
国王顿时皱起眉头,说:“那东西就别……”同时公主却兴奋地叫道:“拿上来!”
接着父女二人对视了一眼,蒂薇丝公主一脸尴尬的说道:“那个,父王,我想的是啊,我……早晚要长大的,可能要去打仗,或者要去刑场主持仪式,就是这些东西,我早晚要看的,所以嘛……”
老人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女儿,然后点了点头,说:“那就拿上来吧。”
接着信使转身离开,没多会儿就捧着一个大木盒子走了过来,说:“请国王陛下、公主殿下过目。”
那盒子可真大,国王本以为拿个装戒指的小盒就够了,可这盒子却像个珠宝盒那么大。
“打开。”
“是。”
信使打开盒子,一股腥味扑面而来,老国王与蒂薇丝公主朝着那颗眼睛望去,顿时呼吸都静止了。公主还好,老国王吓的直抚胸脯,说:“这么大的眼睛?这是什么牲口的?”
信使说:“回禀陛下,这是狂兽人奇奥拉的左眼,据说狂兽人奇奥拉身高三米有余,脑袋比最健壮的公牛还大。”国王点了点头,移开了目光。而公主说:“拿个大一点的夹子来。”
“是,殿下。”
信使取了夹子来,蒂薇丝公主提起长裙走向那个盒子,用夹子架起那颗巨眼。老国王低呼一声,说:“蒂薇丝,你要干什么?”
“我要看看这东西是不是真货。”
那颗眼珠做了些防腐处理,但有着一定程度的腐烂。蒂薇丝仔细端详着那东西,然后说:“这道裂痕应该就是李奥瑞克留下的。”然后她点了点头,将那颗比鹅蛋还大的巨眼放回箱中。
她回头行礼,说:“父王,这不是任何野兽的眼睛,我可以确定这是真货。”
“那就是真的啊……”国王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是真的啊。”
老国王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就像是一尊雕像。这老人心中思绪万千,却无法拿言语和神态表达。公主招了招手,示意信使可以离开了。又过了半晌,老国王忽然说道:“要怎么赏他?”
“您指谁?”
“李奥瑞克!我已经连续三次在捷报里听见李奥瑞克的名字,哦,当然其他人也要赏,不过他们的功绩都可以参照惯例来封赏,可是他……历史上也找不到这种先例。如果这次北伐军能挫败乌鸦王,那我少说也要封他一个伯爵,分封百里土地,但是王国的土地早就分封的差不多了,若是继续从皇室的土地裂土封王,那以后留给你的土地就更少了啊,女儿。”
蒂薇丝笑道:“怎么会没有地可以封呢?北伐军就是去开疆扩土的,占领了新的土地,不就有地方可以分封给了他们了吗?等他们打下来了野狼城,方圆百里就都是我们的国土了,北伐军将士自己打下来的土地,就分封给他们自己嘛!谁打下来的就归谁,很公平。”
“哦,是,是的!”老国王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我真是老糊涂了,只想着能够打几场胜仗就算是胜利,却忘记了北伐军的目的。啊,孩子,你可能不明白这些年来高原人有多畏惧蛮族,我们被打得太惨了啊。”
蒂薇丝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她从小就活在蛮族的阴影之中,每年秋天蛮族兵强马壮的时候就会越过野狼城来沼泽地打秋风,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蒂薇丝听得最多的战报,就是哪里的村子又被烧了,拿座城市又被抢了,又或者是剿匪的军队被剿了之类的。在对抗蛮族的战争中,高原人几乎就没有赢过,别说是正面歼灭或者击溃敌军,每年只要能守住城就算胜利了。
国王忽然说道:“孩子,给我弄些东西吃。”
“是,父王!”
蒂薇丝连忙叫人去安排——老国王一直食欲不振,已经很久没主动提出来要吃东西了。
随后国王吃了些果子,一份煎饼,一小碗鱼子鸡蛋羹,又喝了两小杯酒。他一边吃一边重新阅览战报,时不时会放声大笑。过了一会,国王在蒂薇丝的搀扶下回房,他躺在床上,没过几分钟就开始轻轻打鼾。蒂薇丝垫着脚尖上前看了一眼,见父亲睡得如婴儿一般香甜。
谢天谢地!蒂薇丝眼睛一酸,心想:父亲有多久没这么睡过了?这几年来他每天都睡不到两个小时,不就是因为时刻挂念着北方的战事吗?
看来胜利是最好的良药,前线捷报比医生都好用。
看到父亲身体好转,蒂薇丝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她在长廊中慢慢走着,窗外传来了鸟儿的歌唱,蒂薇丝公主也不禁哼起小调。
四月的春风已然有些湿热了,公主拿起手帕擦了擦汗,然后她在走廊里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仆人们也匆匆跟着,那嬷嬷喊道:“殿下,注意您的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