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烤箱盘踞了青春厨卫的各条生产线,偏偏这个时候谢星的电商公司发展飞速,好几款产品销量大爆发,江落苏每天接单接到头皮发麻,满脑子除了生产还是生产。
按照这个趋势,车间估计得长年累月三班倒,现有的二十来个人手远远不够。江落苏又挂出了招聘广告,没想到广告贴出去还没热乎,来应聘的人络绎不绝,甚至有许多工人把远在老家的亲戚也叫了过来,特意让江落苏为他们预留岗位。一问才知,原来青春厨卫如今在东阳已是颇有口碑,全靠员工们口口相传,说厂里不光给他们买五险一金,过年过节按时发放福利,年底效益好还能拿一笔不小的年终奖。更重要的是老板年轻没架子,把员工当做自己人,不像有些私企老板,只把工人当做赚钱的机器,一点人情味也不讲。这么好的工厂,大家来了以后就不愿意走了,早想把闲在老家的亲戚朋友带出来,一听厂里招人,哪里还肯放过机会。
工人多了以后,管理便也开始冗杂,江落苏只恨自己没长出三头六臂,无奈之下,又另外招聘了两个管理人员,可怜她小小一间办公室,如今除了四张桌子只剩一条过道。车间里也没好到哪去,角角落落能堆东西的地方全都堆满了,预留的安全通道更是窄得可怜。沈沧行抽空来了一趟,提醒江落苏千万要做好安全防范,最好请讲师来给全体工人们做个安全培训,江落苏当时记下了,还找沈沧行要了讲师的联系方式,可一转背忙地冒烟,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七月中旬,江落苏不知道走了什么背运,先是税务部门派人上门,说是接到举报,她的工厂存在偷税漏税的情况。税务的人也是迫于无奈,办企业的,这方面多多少少都会做些手脚,只要没被他们发现,他们大多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如果有人举报就另当别论,不上门查就有徇私舞弊的嫌疑,谁也不敢担这么大的风险。好在江落苏心中有底,她向来在税务方面不敢半点含糊,主要是她心里兜不住事儿,要是真有偷税漏税的行为,估计晚上连觉都睡不着,哪还有心思管理厂子?税务那边查了半天也没找出毛病,兴师动众跑了一趟,江落苏也是个有眼色的,走时每人带上一盒上好的茶叶,这才送走了这帮大神。
江落苏还没弄清楚举报的人是谁?对方却再次出招,税务头一天刚走,环保局的人次日便登门,同样是接到举报,说青春厨卫内存在环保违规现象。江落苏这下慌了,环保和税务不同,一个是数字,一个是规定,数字可以绝对精准,规定却可因人而异。更何况她压根没做过环评,光这一条,抓到就是一大笔罚款。好在她的产品制作程序简单,并无严重的环境污染源,环保局的人没检查出什么大问题,念在她是初犯,认错态度又端正,勒令她一周内整改违规,两个月内做好环评,否则不光是罚款,还将面临停业整顿的处罚。
送走环保局的人,江落苏越想越不对劲,这明显是有人在恶意报复。要说当下最有可能对她心怀仇恨的,除了胡岩她想不到别人。江落苏立马拨通沈沧行在环保局那位熟人的电话,从对方口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气得脑仁差点开裂,驾上皮卡直奔山石而去。
胡岩正在办公室接电话,门是被江落苏用脚踹开的,连窗户都跟着吭哧吭哧一阵响。她气昏了脑子,顾不上胡岩正在接电话,拍案警告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踏进山石的大门,我警告你胡岩,你再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别逼我以牙还牙。”她怒目威胁,“你的账目恐怕不禁查吧?”
胡岩皱着眉与江落苏对视,手上依旧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只是那头听情况不对早已挂断。他放下电话,冷着眼看江落苏:“我这也是向你学习啊。”胡岩一脸鄙夷地耸肩,“现在咱俩扯平了。”
江落苏知道他指的是红星那次,她承认背后挑拨确实不磊落,可她说的是事实,更何况是胡岩挖她墙角在先,她不觉得自己当时的做法有什么错。她懒得跟胡岩争辩,要记恨就让他记恨吧,反正她也不光这一回招了他的记恨。
走出山石,江落苏第一件事是就胡岩恶意举报的事报警,警方接警后,称会尽快到山石了解情况,如果属实,会按照相关规定对胡岩进行处罚。江落苏不在乎他们是否会处罚,又该如何处罚?她这么做只是想给胡岩敲响警钟,如果胡岩再来招惹,她也不是个软柿子,一定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关于环评江落苏可谓是一窍不通,幸好有沈沧行这本教科在,他建议她花钱找外包公司做,这样省心又省力。江落苏一听费用不菲,心里虽然一百个舍不得,可眼下这东西避无可避,现在割点肉,总比两个月后环保局上门来贴封条要好。沈沧行推荐的外包公司倒是很积极,第二天就上门来勘察情况,江落苏再忙也只能老老实实抽时间配合他们,只盼报告能够早点出来,她才能早日摆脱这个心头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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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这波未平那波又起,到了八月底,姚城政府下发通知,因国内目前电力紧缺,所有工业用户必须配合限电,东阳镇分配的是开四停三,也就是一周之内只允许正常生产四天,所有企业无不例外。说是无不例外,其实受苦的还是些中小型企业。限电政策一出,国内发电机价格猛涨,甚至供不应求,中小型企业买不起发电机,便只能被迫接受规则。刚开始人们也钻过空子,反正供电局的人没长千里眼,只要没拉闸就关上门来偷偷生产,可谁知道那帮供电局的还真就是二郎神,电表一转他们的警告电话就打进来了,扬言再不关机器就冲进去拉闸,胳膊到底拧不过大腿,小老板们也只能当缩头乌龟,乖乖给工人放了假。
江落苏急出一脸痘痘,头发更是大把大把地掉,客户们催货一个比一个紧张,谢星的网店更是一刻都不等人,那小子一天数十个电话,跟江落苏科普延期发货可能面临的巨大麻烦。江落苏也很无奈,她恨不得自己变成雷震子,徒手发电,可她凡人一个,除了急得口舌生疮,连瘦好几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谢星小嘴一碰,鼓捣她赶紧入手一台发电机,并危言耸听说国内的限电情况一两年好转不了,江落苏挂了电话去查发电机的价格,浑身的血都凉了,就算把她和青春厨卫一起打包出售,她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盛洋是工业区内少数不受影响的企业,只因姚城早几年就有过限电的先例,沈沧行平日里多关注国家形势,预计国家这种大面积限电指令会再次出现,经历过上次的措手不及后,他早已给车间安装了大型发电机,所以这次才能照常生产。他也知道江落苏一定被限电的事烦得不轻,偷偷替她联系发电机厂家订货,可惜对方说厂里的货已经订到了十月底,他不信邪,又问了好几家,没想到一家比一家火热,这世道,竟真有有钱花不去的烦恼。他只能替江落苏另想他法,建议她把生产尽量集中在低谷用电时段,这个时候居民用电是最低峰,正好给工业用电留出余地,就算是供电局要来拉闸,大半夜的他们也懒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