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殿里的那位女子,如今已经降为了兰妃。
墙上悬着的几盏宫灯散发着微弱而昏黄的光芒,大殿四处,摆放着各种鸟兽模样般的紫金暖炉。
冉冉升起的暖气仿佛丝缕轻纱,弥漫在凤仪殿的各个角落。
凤淮之入殿时,兰妃正倾身斜倚在精致的美人榻上,目不视的望着手里的卷。
轮椅吱呀的转动声渐渐靠近,兰妃慵懒的侧目向他看去一眼,衣摆在冷冽的穿堂风下轻轻摇动。
“你来了。”
凤淮之言笑晏晏的坐在那里,烛光摇曳,将他的神情悄然隐藏在阴影之中。
“姑母果真是好狠的心,为了掌控朝廷大权,竟不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
兰妃微微坐起了身,把放在了一边,目光落在轮椅上坐着的男子身上:
“本宫狠心?可你要知道,在后宫的深深庭院中,本宫曾费尽心思除去所有阻挡本宫前行的宿敌,让那些皇子与他们的娘亲一样,死的死,残的残,”
“之所以做得这一切,正是为了给祁儿的储君之路,开辟一条康庄大道。可谁知,祁儿却如同他的父皇一样,行事果断,独断专行。”
“他如今不再受本宫支配,越加的不将本宫放在眼里,甚至在他的目光中,本宫除了看见冷漠,其余的全部都是憎恨。也许哪一天,他为了所谓的规章制度,可以做到六亲不认。”
兰妃一边说,一边拨弄着指尖上的鎏金护甲:
“所以现如今本宫改变主意了,与其让一个母子不连心的太子继承大统,不如从此让这个江山从此改名换姓,成为我们凤家的天下。”
她护甲嵌入掌心,声音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刻意将“母子不连心”几个字咬的重重的,似是含着几分刺痛,几分怨恨,几分悲哀。
凤淮之将她面上的情绪收在眼底,心中一声冷笑,“姑母深谋远虑,好谋无断,随便挥一挥手,便可助他权矗天下。”
“看来还是太子……哦不,表弟他没能悟到您对他的良苦用心,在侄儿看来,他未免有些……太不识抬举了。”
兰妃懒得理会他的马屁,柳眉微挑,继续说道:“小嘴儿倒是挺甜,只不过本宫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你,自然也不是白帮你。”
“听闻王妃最近已有了三个月身孕,而你又是我们凤家的后人,所以等小世子出生之后, 这皇位只能由他来做。”
而她,自然是继续垂帘听政十五年,直到这个孩子长大可以亲政。
或者,让这个孩子永远也长不大……
凤淮之眸光微闪,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微笑,“姑母说什么,侄儿自当照做。”
兰妃用眼尾的余光扫了他一眼,“你可要想好,你若是答应将他过继给本宫,今后你就要与自己的亲生儿子叔侄相称了,他再见到你,只能叫上一句……皇叔。”
凤淮之嘴角的笑慢慢凝结,眸光闪动,脸上不见丝毫不悦,“还是那句话,姑母说什么,就是什么。”
“毕竟,姑母的身边向来不缺能人异士,只是缺少一个能替您办事儿的人。如今我这副残缺不全的身子注定了与皇位无缘,姑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凤家上下那么多人,她不正是看中了这点,才愿意与自己合作的。
他目光幽深,让人看不透心里所想。
兰妃冷冷一笑,代表了所有答案。
凤淮之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盏茶,转动腿下的轮椅,向兰妃跟前递了过去:
“只是皇上现如今迟迟没有立储的意思,难道就不怕引起皇子之间的内乱吗?这样的话,宗室、外戚也会趁此机会争夺政权……”
兰妃接过了他递来的茶,轻轻吹了吹热气,“他的身子现如今每况愈下,不许旁人往外伸张,也没有提过立储的意思,就是怕引起前朝惶惶不安,毕竟以前因为流言闹得满城风雨导致逼宫造反的事又不是没有。”
“现如今丽妃深得皇上喜爱,怕是三皇子成为下一任储君的事也是板上钉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