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萧快天黑的时候醒的,只是精神差了些,傅明月这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了,晚上给他喂了药和粥,便去睡了。
叶贤在府里住了几日见傅九萧精神好了,便也回去了,临走还不忘提醒傅明月:“丫头,你可别忘了你我的约定。”
“我记下了,等兄长好了我便去。”
傅明月白日里只要无事都守在傅九萧的床头,到了晚上该就寝才走,药也不敢假他人手,亲自尝药试药,傅九萧见她累的小脸腊黄,就怕她下去也累病了,却怎么劝也不走,
当即沉下脸:“你一个大姑娘家怎么方便照顾,让萧行他们来就行了!”
他不生气时也是满身冰封气势骇人,这严厉起来,越发让人觉得冷血无情。
傅明月觉得她已经能忍受世间所有的屈辱和谩骂,喜她爱她憎她,她都无所谓,唯独傅九萧不喜她,她就会觉得无法忍受。
“你嫌弃我,以前你从来不赶我走的。”
傅明月说着话,眼泪已经很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
长公子浑然不知:“你以前还小,你现在长大了,毕竟是女儿家。”
傅明月想起前世受的罪越发觉得委屈的难以自抑,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嬷嬷能照顾你,你却不要我,说白了就是你讨厌我,我就知道的,你觉得笨觉得我蠢,把我看作聂氏一般!"
她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傅九萧愣住了,又放缓了声道:“哥哥没有嫌弃你,谁说你笨说你蠢了,你多聪明啊。”
他不知自己生来便是冷淡的面相,这些年的杀伐决断让他整个人如寒霜冰潭,哪怕他有心也真看不出他是在道歉。
傅明月当然更不可能知道了,只觉得他果然没有从前待自己好了,她伤心极了,哭的抽抽嗒嗒的连话都不成句:“你……你……果然不像……不像……小时候那样疼我了,小时候你也从来不和我生分……”
“你这不是长大了……”
“长大了你就可以嫌弃我了……”
话还没说完,便被傅明月抢白了,眼泪跟金豆子似的往外掉,一双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人大概都有一种本能,在爱你的人面前便有撒野的脾气了。
素来冰冷无情的长公子有些头大,觉得自家小姑娘真是不讲道理,他有些茫然的看向萧行。
萧行把头转向了窗外,心道我可没有哄小娘子,没经验!
傅九萧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软下声认错道:“好了,哥哥就是怕你累病了,想让你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再来,呆多久都行。”
“……我……我一睡下就做梦……我怕你真的没了……我坐在你边才安心……”
这是她从来不敢说的心事,每个晚上她都害怕入睡,就怕第二天醒来,发现在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是个梦,她还躺在冰冷的徐府,而兄长已经埋骨黄泉。
傅九萧再次怔住,神色那一瞬竟有说不出的暗沉,他掏出帕子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就像她还小时那样哄着:“不会的,兄长会陪着我们的明月一辈子。”
他的声音清冷,说话时带了一点厉色,可这会听着却分外的温柔。
守在檐下的近卫们好奇透过竹帘望过去,只见屋子里灯火惶惶,长公子给妹妹擦着眼泪,小声哄着。
小娘子一身鹅黄色的衣衫晕染在光晕里,说不出的温暖和生气,自从她来了,这冷冷冰冰的清安居,这似被风霜浸透的主人终于有了一丝人间的烟火气,就连她的哭声都显得这里像个家。
长公子花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哄好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