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傅九萧要诊脉的日子,他又是一连几日未归,叶贤最讨厌治病半途而废的病人,“他身子刚调养了一阵,这药才吃几天就断了,这药都白吃了!”
傅明月也担着心,拿着叶贤开了药,一早起来便让惊鹊套了马车去六安司,她七岁那年来过一镒,只不过来的不是办公的衙门,而是进了诏狱。
傅明月还没说明来意,大门口两个身穿轻甲的青衣卫便朝惊鹊拱了拱手,笑道:“什么风把姑奶奶吹来了。”
惊鹊一仰脖子傲妖道:“妖风!”
傅明月心道难怪自己前世没在府里见过惊鹊,她果然是青衣卫出来的人。
他们一边同惊鹊说着笑,一边伸手拦住了身着男装的傅明月,“老规矩,腰牌。”
傅明月从怀里掏出来递过去,这是兄长给她的,说以后在外面遇到危险,只要亮出这个腰牌就不会有人敢动她。
果然那两人神色一震,朝同样身着男装的傅明月拱了拱手,“您请。”
傅明月心道这腰牌也不知道什么来头,以后可得收好了。
六安司地方很大,傅明月跟着惊鹊进院子十步一哨进了好些关卡,又被守门人盘问了一番才进了一间开阔的院子,左右回廊各有差房,不时的差役进进出出,极是忙碌,上首有三间屋子,正中间大门敞开着,屋子很深,隐约见屏风后面有人。
刚在檐下便听见里面有人低声道:“这张良骨头极硬,一口咬定是诬陷,这案子再拖下去陛下该震怒了。”
傅明月心里有些吃惊,这就是兄长重病在床还被皇帝一道旨意宣进宫要办的要事?
这张良是业城的总督,业城与西南边陲相邻,它这几年安稳富庶是因为西南防线守的固若金汤,听说他与永安候也就是自己的外祖父是至交好友。
如果说他谋逆,那必然会牵连到外祖父,偏偏皇帝又要让兄长来办理这个案子,这其中就大有深意了。
她记得上一世张良是死在狱中,听说是被活活折磨死的,最后以一个畏罪自尽结了此案。
张良在民间很有声望,太学生跪在宫门口请求重查此案,就连西南永安候都上奏弹劾兄长草菅人命,兄长也因为这一件事民愤达顶点,傅明月越想越心惊。
忽的听见门口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婉婉?你怎么来了。”
傅明月一抬头,就见兄长正从回廊下大步行来。
见他一身风霜,眼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也不知是多少天没睡过觉了。
“你的药断了好几天了,再忙也该派个人回来拿,这才刚好些,又要折腾回去了。”
萧行附和道:“可不是嘛,我们说的他总不听。”
傅明月瞪了一眼傅九萧,又把药递给了萧行,又叮嘱道:“你看着他喝,一顿也没落下,还有,天塌下来也要盯着他休息,差事再要紧,也没有命要紧。”
她絮絮叨叨的数落着,傅九萧忍不住笑了,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以后每天按时喝,一顿也不落下。”
傅明月看了一眼他垂在身侧的手,那修长的指节苍白无力,分明这样的病弱,怎么能做下这样残忍的事。
他从十五岁进了六安司至今已经八年了,中间又死过多少个张良,多少个萧奇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