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亮的时候，傅明月听见外面脚步声，她撑着从坐垫上起来，见傅丰提着一盏灯进了祠堂。
她恭敬行礼：“父亲。”
傅丰目光落在她睡的有些凌乱的发上，冷声道：“你兄长身陷囹圄，你还睡得着。”
她轻轻拢了拢了自己发：“我若是病了才是给兄长添乱。”
傅丰看着她一怔，他已经很久没有认真打量过她了，此刻她站在破晓的暗光里看着自己，那双眉眼像极她的母亲，不管什么时候仿佛都有光，好看又安静，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静又坚韧的力量，他有一瞬间的茫然，好像厉氏又重回了人间。
“父亲。”
她低声唤回了他的思绪，他心里还乱得很，傅明月的话得到了印证，他以为永远为以他为天的聂氏背叛了他，这还不是让他最难过的，即便他让自己不要相信，可下意识的还是相信了傅明月那些关于未来的鬼话。
“聂氏确实有身孕，但以你兄长之能，在聂氏身边买通人也不奇怪。”
“父亲若是不信我，何必来？”
她一派从容，仿佛就料定了自己会来，傅丰向来是瞧不上这个女儿的，此刻却也不敢轻视。
“你早知道聂氏的孩子不是我的，那是谁的？”
惊鹊已经来告诉过她了，傅丰把聂氏院子里的人都问了一遍，也没问出奸夫是谁，因为没有奸夫。
傅明月轻吐了两个字：“管家。”
傅丰不管家宅的事，聂氏说了算，管家就是聂氏的狗，上一世兄长死后，她还记得他一口唾沫吐在自己的脸上，口里呼着贱人。
傅丰的脸色怪异的扭曲几秒，沉默了片刻又问：“那承儿呢。”
傅明月知道事过了必反的道理，点了点头：“姐姐和承儿是您的骨肉，父亲这半年冷落她以后，她才和管家……”
傅丰阴沉着脸，傅明月心里暗笑。
又轻声道：“我要先恭喜父亲，今年秋闱傅承就是举人了。”
傅承一直在南方的院读，资质远不及父亲，今年是他第二次参加乡试了。
傅丰没露出什么喜色，但那柔软的眉眼还是出卖了他，他把傅家未来都放在傅承的身上，至于她和兄长，本就不是傅家人。
傅明月又不动声色的提醒道：“傅家若是站错了队，就算中了状元也是徒劳。”
她说话的时候紧盯着傅丰的眼睛，他神色微微一变：“要查许氏并不难，但你姐姐也参与其中，许氏若有罪，你姐姐要怎么办？就算真的查出是许皇后设计陷害，她马上就要生了，又深受皇帝宠爱，这事也是要不了了之的，我如何能帮你兄长?”
傅云雪微微一笑：“您既然来找我，那就是信我了，傅云雪所作所为父亲早就知情，从慈幼院到聂氏兄妹攀上许氏，我知道父亲是想给傅氏留一条后路，可是许氏也不傻，这次遇刺的事拖傅云雪下水，就是要逼父亲站队，他们可以利用陛下，您当然也可以。”
傅丰受宠不止是纯臣那般简单，她查过傅丰是在兄长入了诏狱那年做的内阁首辅，皇帝不放心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却对傅丰深信不疑，很有可能傅丰在替皇帝守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而这秘密事关兄长的身世，他们兄妹二人绝非傅家子，这也就是傅丰为什么眼看着傅老太太和他断绝关系也没办法把他们赶出府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