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南不知道嘉树到底是怎么看出她的渴望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冲破安检通道,跑到他跟前问个清楚明白。
机场里人头攒动,她坐在立柱旁的座位边,发了好久的呆。
她想起了上辈子他从那个肮脏的片场里把一脸狼狈的她救出来时,温柔爱怜的目光。
当然,也想起了他听到她要复出继续拍戏时,暴跳如雷的模样。
雅南一直以为他是憎恶她踏入演员圈子的,回首往事,却好像突然才发现,他憎恶的,可能不是演戏,不是混乱的娱乐圈,而是,那些曾伤害过她的人和事…
雅南还记得当时她是怎么同嘉树吵架的。
她说,余嘉树,如果你自己怂,老婆关在家里也会偷人。
她说,余嘉树,你凭什么看不起我的职业?你到底算什么,有什么资格管我?
她说,余嘉树,你既然觉得我让你这么丢人,那不如痛快点,离婚吧。
他有什么资格?他当时是她丈夫,是唯一一个愿意把她从泥潭拉出来的人,而他得到的汇报是什么?是尖酸刻薄的讽刺,是冷若冰霜的对待…回忆,就像是残忍的耳光,一下一下,抽在雅南脸上、心里。其实,他从来没有看不起她的职业,也从来没有轻视过她的梦…
而她,一直在用自私,伤害他,消耗他的宽容和忍耐。
她以前…怎么就能这么混蛋呢?
摸着那本件夹,雅南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冷,她在替嘉树心寒。
她给嘉树发了一条简讯,简讯上说,余嘉树,你真是个傻瓜。
过了好久,嘉树才回,你高兴就好。
雅南一个人呆在机场大厅坐了很久,等嘉树的航班起飞了,家里人的电话一个一个打来,她才带着那本剧本回家,回家后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郝阿姨在楼下叫了一声,“南南,爸爸要去出差了。”
雅南猛地起床,放在枕边的剧本滑到了地上,她赶忙捞起,紧紧的攥在手心,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仿佛生怕它会凭空消失了一样。
“南南,快点。”郝阿姨又唤了一声。
雅南这才恋恋不舍地,缓慢地将剧本塞到了枕头底下。
走出房门,没过三秒,雅南折返,又将枕头底下的剧本拿在手里,迟疑三秒后,剧本被她扔到了衣柜最顶层。
下楼时,雅南状态有些不大好,除了厚重的黑眼圈,脸色还有些苍白,即便嘴角微微勾起,那笑容也并不似以往灿烂明媚。戚秉言张了张嘴,又放弃了。
“爸,你又要出差了?这次去哪儿?”雅南问。
戚秉言没说话,目光转到了其他地方。雅南有点失落,自从嘉树那晚离开后,老爸对她就总是这幅爱搭不理的冷漠模样…郝静姝见了,忙说,“你爸要去温州,上次你不是建议你爸往点子商务发展吗,你爸这次过去,谈得就是这方面的合作。南南…”
“行了,她一个小女孩,懂什么。”戚秉言不耐烦地打断了郝静姝的话儿。
尔后,又淡淡的扫了雅南一眼,“我一周后会回来。”
说完这一句,戚秉言便走了。
雅南送到门外,又问了一句,“过几天就出成绩了,爸,你会提前一些回来吧。”
雅南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她是期望得到父亲肯定回答的,然而,她等到的,却只是缓缓升起的车窗,和一个带着失望的眼神。
雅南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回房后,雅南盯着衣柜看了很久,很久,才伸手去顶层够了够,只是连底板都没有碰到,她又奋力往上一跃,除了几件冬衣,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退到床边,往后一倒,嘴里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樱花的曲调。
剧本里有女主人公被客人们强迫唱日本民歌的桥段。
雅南想,当时她的心情应该是怎样的呢?愤怒,悲伤,绝望?又或者,心头仍怀着一丝期待,期待着她的白马王子能够兑现承诺,带她回家?那薄薄的剧本,雅南看了整整一晚,可即便是看了这么久,也依然不能体会女主人公复杂而深刻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