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天就是除夕,整个下河村难得的是多了几分过年的气氛。仓爷带着村里的猎户齐心合力狩猎了一只大黑熊,抬回村里,剥皮之后,每家每户都分到了几斤熊肉。这也是下河村临近除夕的传统。只要是下河村人,除夕前一天村里派出去的猎户狩猎到的猎物都会均分给村民。也免村民们过年没有钱购买肉食。下河村人团结,都是穷苦人家。连村里的里长家里都一贫如洗。并非村里人不勤劳,而是朝廷派下的田赋过重。十税其六,也就是说收入的大半上交朝廷。不算兵役徭役,还有人丁税。大宁朝立国之初,宁高帝怜惜流民战后重建家园的不易,田赋十五税二,随着大宁王朝的稳固,大宁王朝传国六帝,税赋逐朝增加,如今传到宁平帝这一朝,田赋由十五税二变成了十税其六。一句话形容,此时的大宁王朝正在横征暴敛毫不为过。
修养了两三天,加上补充了仓爷送的山鸡,和杨嫂送的牛肉,宁千秋的身子总算恢复了过来,整个人的气色也充满了健康的红润。张三千将三斤多熊肉和一根熊腿骨送过来,照例陪宁千秋说了一阵话,关于明年有空跟宁千秋读这件事,终究商量好了,张三千会背着仓爷抽空来学习。张三千这孩子终究愿意学习,令宁千秋心情大好,待张三千走后,宁千秋寻思着快过年,穿越过来的那个世界都有贴春联迎新春的习俗。没有红纸,就在茅草屋的木门框上提笔自撰了一幅春联,反正村里人不识字,也不知道自己写的内容是什么内容。
要几层胸次,悟得出得失取舍,名利乃身外之物。
只寸心之间,勘得破生死轮回,浮生本是幻梦一场。
宁千秋正要提写横批,却见杨嫂提着分到的熊肉走过来。
“宁秀才,你在写什么?”
宁千秋见是杨嫂,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马上就到新年了,我估摸着写副春联添些节日气氛。
杨嫂笑道:“读人就是多事,总想得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过年写春联这种事情,嫂子从来没有见过。宁秀才,写的是什么意思,能说给嫂子听不?”
宁千秋有些为难,一来不想杨嫂知道自己是一个现代人穿越过来的。二来对联的意思即使讲给杨嫂听了,她也不会太明白。索性灵机一动道:“嫂子,我写的是一年更比一年好,天下太平万事兴。”
杨嫂听得天下太平这话,终于忍不住对宁千秋道:“宁秀才,嫂子只讲给你一人听,你千万别对他人讲,前几天嫂子去镇上卖柴火,听驿站里的一个兄弟讲,边关战事不利,朝廷并没有派遣援军,这一次有可能被胡人给破关。驿站里的那位兄弟还好心提醒嫂子我,让我去就近的马邑郡避上一阵。毕竟马邑郡是西北道的首府,城高墙厚,要安全一些。这几天嫂子寻思着拿不定主意,你说嫂子除了会打柴卖柴火为生,还能干什么,即使逃到马邑郡去,只怕会活活饿死,还是呆在村里好一些。” 宁千秋惊了一下。“此话当真?”
“嫂子如何会骗你。”
宁千秋扔了毛笔,再无心补上横批。只喃喃自语道:“一旦边关陷落,胡人一定会杀到这里屠村的,下河村离官道并不远,胡人绝对不会放过官道两侧的村子。”
杨嫂惊惶着。“宁秀才,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可别吓唬嫂子。”
宁千秋见杨嫂整个脸色都变了,才讪讪道:“也许是我多虑了,胡人在临近年关攻城,如果统兵的将领有谋略的话,一定可以做到出其不意,趁边关的将士忙着过新年放松紧绷的神经。”
杨嫂更加惶恐不安道:“宁秀才,倘若胡人杀来了,咱们下河村的人该如何才能躲过战乱,逃过胡人的杀戮?”
宁千秋沉思片刻道:“杨嫂,你别这样紧张,毕竟……毕竟胡人还没有杀过来,容我好生想想再说。”杨嫂“嗯”了一声,惶惶不安地回去了。
宁千秋看着眼前村落,仿佛看到了胡人正在纵火烧杀抢掠,将下河村毁于一旦。以他穿越以前所掌握的学识,想着该如何避免下河村被胡人屠村。他虽然是一个军迷,是现代战争的发烧友,比如分析起诸如伊拉克战争,利比亚战争,叙利亚战争等分析得头头是道,也至于在军事论坛上被网友戏称为有事后诸葛亮。但对于古代这种冷兵器的战争,从来就没有做过详细的研究。假如胡人杀来,对于整个下河村的人来说,除了提早进山躲避是唯一求生出路外,好像再找不到一条其他生路。毕竟胡人凶残,就如同嗜血的野兽。想到这,宁千秋稍微安心了一些,下河村背靠群山,进山只是很快的事。算了,反正明天就是除夕了,说不定胡人没有破关,可以平安度过穿越过来之后的第一个新年。
入夜时分,天空纷纷扬扬又飘起雪花来,有道是瑞雪兆丰年,想来假如胡人没有杀来的话,明年会是一个好年景。宁千秋回到屋里添了一些杨嫂留下的柴火,担心柴火熄灭后,排气的烟囱会被积雪给堵了。他将张三千送过来的熊肉用盐腌上,将熊骨清洗后炖在了瓦盆里。一时间有些心绪不宁。总担心着假如边关陷落后,胡人会杀来的这件事。虽然他是一个穿越之人,除了杨嫂和仓爷祖孙外,对下河村的其他人并没有多少感情。但事关下河村的存亡,他不能见死不救。静思默想好一阵,直到瓦盆里的熊骨煮熟,宁千秋放进去了淘好的几把杂粮,放进瓦盆里,熬着粥。熬制了一阵,将瓦盆端下来,趁热喝了两大碗,然后将熊骨包起来,找了一把柴刀和挖山药的药锄,裹紧了身子,迎着白茫茫的飞雪,向下河村通往官道的山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