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挂掉和宁澜的视屏通话,方羽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今年2岁,无父无母,事业离开黄金期,开始走下坡路,正以进修音乐为借口在国外休假。
人生过去小半,他还是一无所获,连一个孤单寂寞时可以回的家都没有。
如果非要乐观点的话,他有一个比他小3岁的男朋友,爱玩,孩子心性,从前还很花心,正式交往了四年,完全没有跟他定下来的意思。
忙的时候成天盼着休息,真的闲下来了,却宁愿自己忙到没空胡思乱想。在国外的这两个月,方羽上午上课,下午就坐在阳台的吊椅上晒太阳,边摇边回忆,他们俩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一切都要从那场意外追尾说起。
彼时,父母刚在一场车祸中双双离世,几个叔叔伯伯就以父亲买房时曾经问他们借过钱为由,试图抢夺仅剩的那套房子。
强撑着处理完父母的后事,已经是方羽能承受的极限,他叉着腰,在大伯家放了句“想抢我们家的房子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的狠话,出来后,车刚拐到主干道上,憋了许久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抬手擦了擦眼睛,看见前面黄灯在闪,一个急刹车踩下去,“砰”的一声巨响,后面的车追尾了。
“跳绿灯了还急刹,会不会开车啊,是不是……”
从宝蓝色跑车上下来的就是他后来的男朋友,陆啸川。一双长腿跨出来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对上他的脸,“瞎”字只嚷出一个声母就收了声,转而傻愣愣地追问他“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不是故意凶你的你别哭了”。
无巧不成,几天后去星光娱乐报道,和陆啸川分在一个预备出道的组合,陆啸川看他的眼睛都在发光,纵使方羽从小被人夸长得好,也消化不了他如狼似虎、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了的眼神。
方羽不擅长骂人,把所有自认为难听的话都拿出来凶他,眼睛都瞪酸了,这小色狼还是狗皮膏药似的围着他转。
可恶的是两人还被分在宿舍的同一间,某天晚上方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离脸不到十公分处有一双反着光的灰蓝色眸子,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当场捂着衣襟拎着裤子跳下床,羞愤交加地要去告他性骚扰。
陆啸川动作快,胳膊一伸挡在门口,委屈巴巴地说:“你被子没盖好,我怕你着凉……没有那啥啥你的意思。”
顶着一张不中不洋的脸,普通话说得倒是很溜。
方羽将信将疑,因为受到惊吓,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喘着气说:“你让开,我要……要出去。”
陆啸川是个纸老虎,碰到他就蔫,妥协道:“好吧,你等一下。”说着蹲下身,把手里拿着的一双棉拖鞋放在地上,“把鞋穿好,披件衣服再出去,外面凉。”
方羽闭着眼睛想,他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对陆啸川动心的,比他曾经以为的还要早。
即便后来的发展出乎意料,他如今也能做到平常心对待,将那些当作所有恋爱中的情侣必须经历的波折,酸甜苦辣,个中滋味,也只有身在其中才能领会。
在阳台上躺到傍晚夕阳西下,半梦半醒中,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拿起来一看,川川老公。
这个恶心死人的昵称还是在国内的时候,陆啸川趁他洗澡拿他手机偷偷改的。
方羽按了接通,陆啸川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接,还在扯着嗓门跟旁边人聊天。酒吧轰鸣的音乐声混着嘈杂的人声,震得耳膜疼,方羽把手机拿远了些,皱眉“喂”了一声。
一分多钟后,陆啸川走到相对安静的地方,大大咧咧地问:“宝贝儿,吃饭了吗?”
方羽抬头看天色,撒谎说:“吃了。”
陆啸川那头大概是有熟人经过,方羽听见他殷勤地说“吃好喝好下次来提前all我啊”,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他就知道,自己不在的日子,没人劝陆啸川少喝点酒,没人掐着表命令他晚上八点前必须回家,没人要求他离那群狐朋狗友远一点,他快活死了吧。
“乖,吃了就好。”陆啸川跟朋友打完招呼,转回来道,“等你回来,我给你做鱼吃,今天刚学的,再做几回就熟练了。”
方羽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抱什么期待。
没说两句就挂了,音乐声在脑袋里挥之不去,方羽肚子不饿,不想吃饭,冲了个澡就躺下睡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陆啸川没有,喜欢贱兮兮地耍帅,意在吸引他的目光。方羽身不由己地被勾引了去,由着陆啸川把他按在墙上亲吻,热烈的呼吸喷薄在颈间,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呢喃:“宝贝,你好美。”
从梦中惊醒,方羽起床先照镜子。镜子里的容颜跟梦里差不多,只是憔悴了几分,方羽拿出面霜在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然后支着沉重的脑袋发呆。
头疼是这两年熬夜写歌落下的老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