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南齐云对他突然抛出的这个奇怪问题,有点摸不着头脑。
韩先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看着楚涵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的意思是,你们有没有觉得,楚涵现在,看起来,有点奇怪?”他又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眼珠都看得瞪了出来。
南齐云和1号朝着楚涵的方向望去。楚涵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南齐云眉头皱了起来,看着楚涵的样子,确实让人感到有哪个地方不大对劲,这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却无处可寻。韩先仔细打量着楚涵。
韩先突然指着楚涵的耳朵。“这里。”韩先走上前去,不顾楚涵的下意识阻挠,使劲扯了扯他右边的耳朵。南齐云恍然大悟。
他们竟能透过楚涵的右耳看到其身后的金属墙壁。楚涵的右耳如同是放映机上的影像一般,不停地闪动着,若隐若现,但韩先却能感受到楚涵右耳的实际存在。本来这并不是一个不明显的异常特征,但由于小组四人长时间精神的高度集中,因而视觉产生了极大的疲劳感,刚刚的那一会竟没有看出这一异常。
楚涵通过抗压窗中呈现出的镜像看去,他显然也是被这一情况吓了一跳。
“我在上一次的溯流行动中在即将离开那个时代的时候就发现楚涵身上出现的这种情况,”韩先拿出摄影机,拍摄下楚涵现在右耳的样子,“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点问题。”
照片很快被洗了出来。“看看照片中记录下的样子。”他说着,拿起微微发烫的照片。
出乎他的意料,照片上的成像十分模糊,连着人,连着周围的背景,都显现出了一种极大程度干扰视觉的模糊感。“相机坏了?”韩先又对着潜水器内的其他几个物品连续按下快门。
没有一张清晰的照片,模糊的程度之严重,甚至根本无法让人辨别出所拍摄的场景是什么。
“可能是溯流而带来的某种影响。”楚涵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南齐云想起自己出发前向在齐岳办公室桌上所发现的一份报告,原本他是去向齐岳汇报情况,但碰巧齐岳并不在办公室。他看到报告的标题是关于此次“溯流”行动的内容,便拿起翻阅。
报告上阐述的是关于时间“溯流”所有可能产生的一些影响与后果。南齐云注意到了报告中用大量篇幅字重点描述的一种所谓的“排斥”现象。
研究者指出,由于“溯流”者通过时间机器所返回的历史时代实际上可以看做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宇宙空间,因而“溯流”者对于这片空间而言实际相当于一个外来者,那么经过一定的时间之后,出于时空秩序对这片空间规则的保护,对于这个贸然闯入的本不属于这片世界的外来者,便会产生“排斥”现象,这意味着溯流者在时间上的跨度旅行存在着相应的时间限制,一旦抵达时间的临界点,“排斥”的现象就随时有可能发生,至于对“排斥”发生后的后果,报告中给出了两种猜测,其一是溯流者会被强制遣送回自己原本所处的那个时代,而另外一种,也是报告中较为偏向的一种猜测,报告者根据此前朱颖欣所做实验的基础上分析,认为溯流者若没有在发生“排斥”现象之后及时返回自己所存在的那个时间节点,那么将有可能在被排斥出世界的同时掉入时空乱流,最终被随即送到一个时代,而这种随机行为将会是不可逆的,一旦掉入,那么溯流者将会成为最终所处时代的一份子,被永远刻印在过去或者未来的某个时间节点中。
南齐云看着驾驶台上的探测仪。巨大的遗址建筑成像已经不见,黑色的屏幕之上,除了点点代表着礁石小岛的绿点,已经没有了一切关于遗址的信息。
史前明与人类接触的时间再一次向前推移了一千多年,也意味着早在一千多年前“黑体”就有可能已经向人类群体中进行了渗透,在这个时间节点阻止“黑体”的渗透已经是不切实际。如果说还存在着完成任务的可能,那么只有继续将时间溯流至一千二百年前的秦朝始皇帝统治时期,解决任务执行的问题在于如何确认“黑体”最开始对人类群体开始渗透的时间,在目前有可能已经遭到世界线“排斥”的情况下,继续进行溯流行动显然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尽管之前所看到的报告观点仅仅只是一种没有实际性-事实为根据的猜测,但一旦出现某些差错,有可能小组的四名成员都会葬送在自己所作出的错误决断之下。况且难以保证“黑体”开始进行渗透的源点就在秦朝的那个时代,这次的行为,几乎可以算是又一次的彻头彻尾的赌博。
但秦朝,是目前所获得的所有信息能推算至源点的最早时间段。选择只有两个,继续前进,或者就此放弃。
南齐云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世界是那么得安静与美好,无论自己在哪里,无论自己遇到了什么,无论遇到的事情是好的,或是坏的,自己的父母,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亲人,始终都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为自己撑起最坚强的保-护伞。
一晃,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白驹过隙,沧海桑田。
现在,该是轮到自己去保护自己所要保护的人了。
“我们需要继续向过去的时间点推进。”南齐云提出了接下来的行动方案,由于小组无法实际性地确定“黑体”最开始渗透人类的源点在哪个时间段,那么就根据不断溯流的过程中所获得的信息线索,层层递进,那么理论上最后就能回到最初的源点。
他没有告知另外三人关于“排斥”现象的猜测假说。本身这个观点就没有得到实际性的认识,这种时候说出这个猜测只会带来负面的影响,时空溯流本身就是一项风险极大的行动,一旦小组的四名成员没有办法达成一致的意见,所产生的任何分歧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况且这还是一个不一定正确的假说,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观点上投入过多的关注。
但南齐云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会太多。
223年月15日,邦联政府,6区上海总统官邸。
陈岳鹏在最近的几个月里同自己的幕僚们同样是焦头烂额,东海舰队瞬间覆灭,使邦联政府的海上力量元气大伤,更是让陈岳鹏清晰地感知到了史前明力量的强大,考虑到地理位置的因素,邦联政府所控制下的几乎整个f层,都是可以直接受冲击的不安定场所。在这段时间以来,感染者更是不受抑制地疯狂增长着,在原本20区已经几乎人满为患的情况下,又发生了感染者的集体暴动,史前明竟然硬生生地将数百万的感染者全部转移到了遗址大陆中,即便不算上还未被转移去的部分感染者,单是这个庞大的群体,在邦联政府看来,便可以组建一支强大的军队,如果史前明的主人们拥有着这个能力的话。令大部分官员们都惴惴不安的地方在于,史前明在这段时间以来的一系列行动以及对人类力量的打击明显是属于一种有组织性有预谋的举动,但对于幕后的指使者,对于史前明生命的领导者或者说是领导组织,人类政府目前还没有获取到任何的情报来源。所面对的敌人,始终藏在暗处,刻意地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却又总是高调地予以人类力量以沉重打击。
在陈岳鹏的命令下,邦联政府耗费巨资,对原欧亚大陆各区,尤其是沿海城区,都利用新研发出的大型抗次声波装置,构建起一张严密的次声波防护网,用以防备遗址大陆不知何时会发动的下一次攻击。
陈岳鹏手里拿着一张f层感染者分布图,现在大部分的红点都聚集到了马里亚纳海沟上方的遗址大陆中,而处在邦联政府管控辖区内新增的感染者也不在少数,形势越来越严峻。
警卫敲了敲门。
“请进。”陈岳鹏把手中的图纸放在桌面上。
警卫递给他一叠件资料,而后转身离开。陈岳鹏翻了翻件。
他拨通了桌子上的通讯器。“执行成功?”他的语气中竟带着些许的期待。
电话那头的声音略显沉闷。“嗯。”
陈岳鹏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对于他来说,这几乎可以算是这一年多以来最好的消息,即使是在邦联政府对抗联合政府的战争中每场战役的节节胜利,都没有给他带来如此大的喜悦。
他不动声色地将这份件点,微弱的火光中,白色的纸张化为了灰烬。
重新开始大量启用纸质件传送方式,是陈岳鹏这几个月来所作出的又一个决定,尽管这项举措的最开始实施几乎令所有邦联政府官员们摸不着头脑。
关于人类的未来,他与华成宇一样,在这个关键的时间节点上,同样需要作出一个选择,选择人类最终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