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学旅行是两个班为一组出发的,我们班和二班一起出发。不知道学校是怎么想的,订了早晨七点的飞机。为了不出差错,大家要早晨四点在学校集合然后一起出发。
我跟琳子约好三点五十在楼下集合然后一起走。凌晨的北京天还是黑的一塌糊涂,简直伸手不见五指。我爸拖着我的行李箱,我妈拖着我,在楼下见到了拖着行李箱和琳子的琳子妈妈。琳子这么大个子居然像一个树袋熊一样挂在她妈妈身上,看到我爸妈也下来了才不好意思的擦擦脸站直。
我们俩自己拽着箱子溜溜达达的往学校走,我爸妈回家趴在阳台上也能看到我们走进校门。
我们到操场的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大家在寒风中一边打哈欠,一边瑟瑟发抖。幸运站在前面一个个划名字。划到最后,皱了皱眉头。
“江琳子和程天依怎么没来?”
“老师!江琳子马上就到啦!”姬天逾隔着一整个班冲幸运喊。
“你怎么知道的?”幸运瞪了他一眼。
“我有千里眼!”姬天逾没皮没脸的喊了回去,引得两个班的人笑的七歪八倒。
我看了看身边的江琳子,一脸要杀人的表情。为了保住姬天逾的小命,我赶紧冲天越招手,让她把她哥的嘴捂上。天越冲我比了一个OK,一巴掌呼在了姬天逾的脑袋上。
“老师我们在这儿!!”我隔着栅栏冲幸运挥了挥手。
“你们俩站那儿吧,我等一下带队过去。”
幸运这句话说的让我感觉自己是冲锋前线的民兵团,幸运要带着他的八路军队伍来找我汇合了。我严肃地点点头,也不知道黑灯瞎火的他看不看得见。
我们俩站在原地,看着大批人马风风火火地向我们涌来。我拉着琳子赶紧藏进队伍里,革命事业,不能搞特殊。
刚钻进队伍里,就听见尤齐和陈勘特别狗腿的拉着姬天逾的衣袖和包带喊着:
“姬哥~~”
细腻的嗓音让人头皮发麻,如同两个刚出嫁的小媳妇儿。相比旁边阴着脸的江琳子,她简直就是家里的黄脸婆,尤齐和陈勘则是温柔善良的小情人儿。
我忍着恶心凑上去,一把攥住了姬天逾的小细胳膊,掐着嗓子问他,
“官人,这是妻妾成群啊?”
姬天逾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江琳子,撇了撇嘴。
“哪敢哪敢。”
我又把目光转向了手还搭在姬天逾包上的尤齐和陈勘,两个人同时放了手,左顾右盼的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我给了他们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让他们选择就地处决还是坦白后就地处决。
两个人把脑袋摇的如同一个拨浪鼓,刚想往姬天逾身后躲,却发现姬天逾早被姬天越揪着领子拽回了他们班的队伍。
“哎呀,台阶好高,我拎不上去呀。”杨端站在旅游巴士前面,柔弱的把手搭在门上。另一只手稍稍扶额,如同拎不起扫把的林黛玉。站在她身后的陈简脸色发白,显然是对这一操作毫无防备。张鑫宁刚想叫她快一点别耽误时间,尤齐就先冲了上去。
“我来我来,你别动。”
尤齐冲到前面帮杨端把她那个小巧玲珑的箱子拎到了车里,杨端如同一个唤来仆人的公主,昂着头款款走上了车。
“尤齐真狗腿。”琳子为整个事件做了结束语。
“我也帮你拎啊?!”姬天逾的大脸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但是他不知道的是,琳子的下一句话是
“杨端也太婊了吧。”
姬天逾将军还没来得及出征,就首先撞死在了江元帅的枪口上,死不瞑目。
我们一大帮人如同扫荡麦田的蝗虫,呼呼啦啦的冲向了首都机场。所到之处,人们避而不及。是啊,谁愿意跟这么一帮半大的毛小子站在一起呢。
为了避免交通堵塞,我们干脆被带到了一个单独的安检口。过安检要求把包里的电脑游戏机手机ipad全都掏出来,男生们对幸运审视的目光躲躲闪闪,小手暗戳戳的把违禁品往衣服下面塞,但依旧是没能逃过幸运的火眼金睛。安检过后,所有的游戏机都被幸运收入囊中。幸运如同托塔李天王,他的包就是那个塔,能把所有的游戏机都吸进来。
尤齐哭丧着脸跟其他几个男生坐在一排凳子上。尤齐将军虽然没有撞在枪口上,但是一上场就被敌人缴去了武器。
机票是按照班级名单顺序定的,所以男生和男生坐一起,女生和女生坐一起。最后一个女生和第一个男生之间隔了一个幸运。这更是将尤齐守护在害怕坐飞机的杨端身边,英雄救美的计划打成了泡影。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张鑫宁坐在我身边抱着我的胳膊睡的昏天黑地。哈喇子疑是银河落九天,我把她的外套拉过来垫在我的肩膀上。飞机上没有电视,手机也不能开机。我百无聊赖的翻着座椅背后小口袋里的杂志打发时间。安静的机舱时不时传来几声杨端的抱怨,飞机太挤,太颠,空气不流通。我翻了个白眼,继续看杂志。
突然有人戳了戳我放在扶手上的胳膊。我穿的太厚,一开始还没感觉到。后来这个人又使劲戳了我一下,我回过头,从窄窄的缝里对上了小胖子笑成月牙的眼睛。他从座椅的缝隙之间塞给了我一本,里夹着一根不二家的棒棒糖。
“你个白眼狼!你怎么不给我!”是尤齐的声音,随后传来两个男生在小小的空间里互掐的声音,我憋笑憋的感觉肺都快炸了。
下飞机之后,一阵黏糊糊的潮气和热气扑面而来。一群少男少女在机场里手忙脚乱地脱衣服,画面十分诡异。
在我很粗犷的把套头衫从身上扯下来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拉住了我穿在里面的T恤。衣服从头上扯掉,睁眼看到了头转向另一边的陈勘。
幸运揣着手溜达来溜达去。
“就跟你们说不要穿这么多,你们就是不听。这个年纪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少穿点冻不出毛病的。”
我抱着我的羽绒服看着被毛衣卡到脑袋的江琳子。陈简叹了一口气,把外套丢给我,伸手把江琳子毛衣领上的扣子解开了一颗。江琳子大事上精明的很,小事上反倒是特别缺心眼儿。
我们坐上了大巴车,在大巴车驶出车的那一刻感觉眼前都变得鲜明起来。南方就是不一样,寒冬腊月,外面还是绿油油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咸咸的味道,特别好闻。北方的孩子很少看到大海,直到很多年后,家住到了海边的我再看到大海时依旧能想起那种咸咸的,令人舒服的味道。
熊瑾今天戴了一个浅黄色的发带,像极了某个少女组合的成员。她站在海边的木桥上,好看的如同一幅画。熊瑾没有像杨端和一些别的女生一样特意换上小裙子或者做什么特殊的打扮。她和我一样穿着卫衣和牛仔裤,她的卫衣背后有一对金黄色的翅膀,好像跑两步就可以带着她起飞。
我把我那像素不高的手机对着熊瑾一通狂拍,随后把镜头转向了琳子和陈简。陈简今天穿了一身牛仔装,平时静静的陈简今天居然还有点帅气。琳子像一个树袋熊一样挂在比她矮了小一头的陈简身上,她们俩面朝着大海,我拍下了一张她们的背影。这张照片还可以看到不远处如同一个痴汉的尤齐和看向镜头的陈勘, 尤齐的眼里有青春,陈勘的眼里有笑意。
当天下午的安排就是各班各自放羊,学校包下了一整个青年旅舍,两个班六七十个人迅速占领了这座高地。琳子,陈简还有我和张鑫宁住在一个房间里。和集训的时候一样,我睡在琳子的上铺,只是对面的的人变成了陈简。张鑫宁放下行李就跑出去和熊瑾她们逛街了。我们三个人盘着腿坐在小阳台上,我们的阳台正对着大海。天气正好,正值夕阳西下,看着太阳逐渐落入海平面之下,直到黑暗包裹了我们。
这一个下午,我们仿佛把整个世界都聊透了。
我特别喜欢这种感觉,和最好的朋友坐在一起喝奶茶,聊天,肆无忌惮的大笑。我们看到了坐在门口和教导主任唠嗑的幸运。看到了因为禁止玩水,还被没收了游戏机而委屈巴巴的蹲在沙滩上喝汽水的一群男生。看到了叽叽喳喳聊八卦的杨端还有和在边上低头写周记的熊瑾。我看到的,是我们最好的模样。我以为这样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我们还要相伴很长的一段路。我以为喜欢与否,都是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