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过程中,时鸢提心吊胆、食不知味,生怕传来自己亲爹和陈朝予在医院大打出手的消息。
结果等父亲终于慢吞吞地回来,却是面色红润、喜上眉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见了女婿。
时鸢不明就里,拉着父母火速出院,正式开启新年的假期生活。
做米虫的日子简直快乐到爆炸,看在被无限投喂的份上,时鸢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乖巧女儿的角色,随父母走亲访友,作息无比规律。
心脏没再出现过刺痛的情况,时鸢偶尔抚过心口,能感受到平缓稳定的心跳。
虽说称不上多么强健有力,但还算规律,也不会因为意外出现在生活中的人再泛起涟漪。
她花了几天时间,接受了陈朝予突然回国的事实。
毕竟他走时一声不响,回来也没有通知她的必要。
更何况,他也通知不到她——她早就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切断了一切信息来源,只为把他排除在生活之外。
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还会以如此狗血抓马的方式和他产生交集。
当真孽缘,妙不可言。
不过,陈朝予会回到江城,也是因为他与时鸢一样,都是江城大学的毕业生。
高考后,时鸢按照父母的期望,报了江城这边的大学。
其实按她的成绩,去其他几所更有名气的学校也不是不行,但考虑到父亲年纪大了,有落叶归根的打算,时鸢便贴心地保持沉默,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彼时已经到了高中生涯的末尾,她和陈朝予早已被强行分开。她个子矮,被调到前排,而陈朝予依然留在那个不起眼的后排角落。
这样也好,起码时鸢能够看清黑板上的板内容,不需要再抄陈朝予的笔记。以她的身高,坐在后排属实是高攀了。
只是在某些上课分神的时刻,她似乎能够感受到,背后一闪而过的炙热目光。
而她所能做的,只有在分科时,选择和陈朝予一样的高考科目。
物理,化学,生物。
时鸢物理不好,化学差强人意,为了弥补这两科的分数劣势,有时甚至来不及写完简单的生物作业。
而生物课代表陈朝予的私心,就是在替老师检查作业时,直接略过署名“时鸢”的那份,回头再悄悄把自己整理的复习大纲,藏在时鸢的架里。
两人以不同的形式,做着无声的抗争。
但时鸢没有把她要去江城这件事告诉陈朝予。
她只是试探着问他,以后想要去哪个学校,又打算在哪座城市发展。
陈朝予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他给出的答复不外乎是京市、北城、山饶以及周边的山河四省,江城这种南方水乡,从一开始就不在他的备选范围之内。
时鸢没有再提,甚至从很早就开始在心中预演终将分离的结局。
她没有资格要求陈朝予背井离乡,为她牺牲。
接下来一切如忙碌战役,高考、出分、填报志愿。陈朝予的分数比时鸢要高,足以填报他想去的那些大学。
时鸢直接报了江大金融学专业,提交的时候也毫不犹豫。
漫长暑假的前半段,她都没有见过陈朝予。他仿佛鱼游入海,去信得不到一点回音。
转机发生在一个平平无奇的闷热天气。
时鸢在秘密基地等了很久,陈朝予越过及膝的荒野蔓草向她走来,步速很慢,像是怕惊了聒噪的夏蝉。
时值夏日,他穿着长袖长裤,衬衫的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一丝不苟。
时鸢根本无暇取笑他,看着他微抿的唇透出点纤薄笑意,从身后变出一张江大附属医学院八年制本硕博连读的录取通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轻飘飘一张纸,时鸢却几乎承受不了它的重量,连指尖都在细微颤抖。
……
算下来,陈朝予读时的人脉都在这里,如今回国入职江大附属医院,于他而言也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时鸢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同时,伸指拨弄着捕梦网垂下的羽毛。
父亲的声音隔着一道卧室门传来。
“鸢鸢,人家医生好心提醒,让你出院一周后去复查。反正你在家也没事,挂个明天上午江大附医的号检查检查,我和你妈也好放心。”
时鸢“蹭”地从床上坐起,关注点却没放在要去医院这件事上,冲门外说话的同时,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什么?你什么时候加医生的联系方式了?!”
“没有,江大附医公众号给我发的。”父亲的话变得含糊不清,像是心虚,“医生都很忙的,哪有时间专门来提醒我。”
据时鸢所知,江大附医虽然在国内三甲医院中名列前茅,却也没有在公众号上开通针对病人的复查提醒服务。
拖鞋摩擦地面的声响逐渐远去,时鸢跳下床追过去,拉开门的瞬间,看见的却是母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