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篆又被天下三圣之一碧海圣称作瑶章,意为仙界瑶池落入凡间之印契。
最初的云篆出现在燕安城外五十里处的燕鸣山上,它自天而降,化为一道道金光浮现在燕鸣山顶端的巨石之上,被前朝皇室奉为天降神迹,随后在山上修建了一所神庙,曰天赐庵,以供奉赐下云篆,开解世人的瑶池之主西王母娘娘。
一开始云篆为庵中女修所抄录传出,后来逐渐有人领悟其中深意,发展成为符修一脉,逐渐将云篆用在术法、武器之上。
但同时也有心性低劣的修行者为了金钱俗物而将云篆卖给有钱的贵族,导致无数野心家的出现,民心动荡,国家不安。
于是,李氏皇朝开国之后,太宗李冕修改律法,禁止了云篆的抄录与贩卖,所以如今的凡人对云篆是一字难求。
不过即使是这样,天下间的修行者仍未曾减少,只因为燕安城内还有致力钻研云篆的修。
那些修毕生致力于研究云篆,也出过一本录入多种云篆解法的籍,只不过云篆的境意总是千变万化,他们对于归纳所有的解法也是有心无力。
“这些云篆放在你面前,你能看见他们,但是,你确定你所看见的便是真实吗?”殷玦道。
段清宁微怔,他的目光落在剑身上,那上面的云篆被一片迷蒙的雾气所笼罩,只有几缕流光在其中闪烁。
“想要明其意,必先明其形。”殷玦又道,“肉眼所见,不一定为实。”
段清宁的眉头慢慢蹙起,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铁剑。
殷玦再不说话。
他心中其实早就烦躁不已。
作为一个魔修,无需悟道入修行,他对云篆其实没有多少研究,令他恼火的是上辈子听说段清宁乃是修仙的不世天才,怎么连云篆也解不开?
他内心抱怨,却忘了段清宁现下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他身世清贫,连修行者也是初次接触,从未听说过云篆,无论段清宁对修仙之路再如何天才,也无法第一眼便解开前辈高人们研究了千百年的云篆。
段清宁紧紧盯着那把剑,一动也不动,殷玦指尖一点,随手点亮了帐篷内的油灯。
灯火方才亮起微光,殷玦便听见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等他询问来者何人,对方就已经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帐篷。
“段——”蒋银换莽撞地一撩帐帘冲了进来,方才说了一个字,声音便在口中戛然而止。
他张大了嘴,目光紧紧盯着殷玦的脸移不开眼睛,为他艳丽的容华所惊,凝视了他许久之后方才紧张道:“你、你是是谁!”
殷玦对蒋银换突然的闯入十分愠恼,口气也带上了几分火气:“你说我是谁?”
蒋银换这才注意到殷玦的穿着打扮与边上的斗笠,震惊道:“您您您是那位殷仙长?”
“既然知道还废什么话,滚出去!”殷玦没好气道。
但出乎意料的是,蒋银换这回没有被立即下退,而是一跃跳到了段清宁身边,一搂他的肩膀道:“抱歉了您,今晚我要教教段小兄弟如何夜观星象来解这云篆,我非要让江心雪那小丫头片子请我去十秀楼喝酒不可!”
他说罢,仗着力气一把托起尚反应不及的段清宁便往外跑。
殷玦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气是气蒋银换打断了他方才对段清宁的点拨,笑又是笑他们的赌约幼稚,但人都已经被蒋银换给拖走了,他也不想拉下脸去和一个小辈计较,只哼了一声便也作罢。
距离五月尚有四旬时间,不过是开脉入道而已,若实在是不行,他还能为段清宁强行开脉。
只是如若真走到了那种境地,表露魔修手段,他大约便要与段清宁彻底决裂。
他可不想事情发展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
……
南方的春雨总是缠缠绵绵地如少女的柔荑。
新抽芽的垂柳在河岸边荡漾,十几匹快马的马蹄声踏过被雨水润湿的春泥,朝北方行去。
马车很快看见了远处巍峨的城墙,还有庄严而肃穆的鲜红城门。
在城门之上,悬挂着一块经历了千年风吹雨打的匾额,匾额上三字:
燕安城。
燕安城非常出名。
但它出名不仅仅是因为城外燕鸣山上的那座天赐庵与云篆,更因为它是连李氏皇朝通南北陆路的最大交通中转枢纽,其繁荣昌盛程度可以说丝毫不逊于天后陛下治下的皇都照临。
他们的马车自离开青云镇到现在已经行了整整十日。
这十日里一切如常,刺杀江心雪的杀手也未再出现,唯有可怜的段清宁一人,每夜都会被蒋银换拉出门夜观星象,美名其曰教他云篆之解法,害得他连日来在马车内总是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马车进了城,一路行至城东的一所清静的别院方才停下。
蒋银换第一个跳下马车,指着别院大门上的蒋府得意满面地对另外两人道:“这是我们蒋家特意为我在燕安城里买的别院,这十多天的马车真是累的本少爷身心俱疲,所以本少爷决定,在燕安多歇息几日,将燕安城游览个遍再启程上京。”
他说罢,顿了顿又道:“燕安城可是云篆的母地,段小兄弟你可以上燕鸣山看一看,或者前往院向那些修请教请教云篆。”
这十日来,蒋银换每夜说的都是口干舌燥,但也不知究竟为何,段清宁就是无法解开剑身上的那道云篆,这令蒋银换非常挫败,他真的不想履行赌约,在江心雪的嘲笑之下绕着皇都爬一圈呐!
江心雪听出了他的心虚,嘲弄他道:“靠别人帮忙解出来可不算你解的哦,要是趁早愿赌服输,姑奶奶或许还可以放你一马。”
蒋银换哪里肯输给这个小丫头,一听这话,立刻气急败坏道:“你、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