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在阴冷潮湿的山洞内潺潺流淌。
殷玦牵着段清宁的手在前方引路,他们就这样在黑暗中不知道走了多久。
殷玦的手很冷,段清宁紧紧牵着他,他看不见前路,跌跌撞撞地跟在殷玦的身后走着,在这片静谧而又沉默的黑暗中,他几乎觉得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下来,这条路漫长的似乎永远也无法走到尽头。
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点明光。
他们同时停下了脚步。
段清宁是因为那一点光芒,殷玦却是因为从那一点光芒之上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压迫。
那是一股他极为熟悉的气息,阴阳交汇,命魂相融。
他断定前方有一位强者,而且是一位修炼了炼魂之术的强者。
不过他并没有任何惧怕,因为这座山的封印在影响了他的同时也必然影响了那位强者,如果他们要打架,大约只能像个普通凡人一样刀对刀剑对剑,凶蛮地毫无一点美感,这样粗暴蛮横的事,他实在是不想做。
他拉了拉段清宁,示意他继续向前走。
他们迎着那片光越来越近,明光也随着他们接近的脚步越发黯淡,直至他们走到洞口,才完全看清眼前的光芒不过是一盏油灯。
一盏孤独地伫立在黑暗中不知多久的灯。
……
这盏灯十分诡异,灯座被雕刻成了一位有着九条尾巴的女人。
这盏灯的上半身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匠人的雕刻手法极为精细,在她的皮肤上刻满了若隐若现的鳞片,甚至连她的满头乱发也被匠人用刻刀淋漓尽致地呈现出来。
女人的下半身是一团纠结在一起的尾巴,那些尾巴像是九条大蛇盘在地上,粗壮而令人觉得恶心,与她美丽的脸庞迥然相异,她目光空洞地高昂着头,大张着自己的嘴巴望向天际,那一点灯火便轻轻停在了她的舌尖。
在这盏灯的背后是一块山壁。
女人的后背完全被嵌在了山壁当中,与山壁紧密相连,仿佛像是天生便长在山壁内,又好像是一个惨被岩浆浇筑在此的活生生的人。
炼魂之术的气息便是从女人的腹间传来的,然而想要打破女人的身体不知要耗费多少力气,尤其是现在他们没有办法动用真元,形同常人,更是没有力气打破这一尊厚厚的石质灯盏。
殷玦绕着女人转了一圈,忽然发现女人的后颈处有一个孔洞,似乎是个钥匙孔。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能够打开这个钥匙孔的钥匙。
他盯着钥匙孔看了一会儿。
女人突然动了!
她下丨身的九条尾巴突然毫无征兆地一根根打开,露出了下方的一块空地。
紧跟着平滑的地表出现了四条裂缝,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这变化只在转眼之间,殷玦一愣,立刻望向站在女人身前的段清宁,用眼神询问他究竟做了什么。
段清宁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右手,示意自己只是摸了这尊灯座雕像一下罢了。
殷玦略有诧异,但并没有说什么。
从通道内传来的是一阵清新而潮湿的气息,带着点略微咸腥的风,证明了并不是一条死路。
伴随着那阵清风而来的是星星点点的浊气,还有一股极其煞人的味道,殷玦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没有太多的犹豫,拉着段清宁便踏入了通道。
通道悄无声息地阖上。
女人的九条尾巴放下聚拢,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孤悬在半空中的幽暗灯火飘摇不定,仿佛沉淀了时间。
……
……
山间不断传来妖兽的悲鸣,它们仿佛在哀悼什么,凄厉而绝望的悲歌响彻山野。
地底的通道弯弯扭扭,狭窄而潮湿,犹如人的肠道。
越往深处行去,那股扑面而来的浊气便越加浓郁煞人,其中力量比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天鹰卫还要可怕。
“啪。”
殷玦一脚踩进了水里。
那水透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在黑暗中令人毛骨悚然。
前方再次亮起了一盏灯火,待他们走进了,看见的是一座与门前那一尊一模一样的,如女子一般的灯盏,唯一的区别是,这盏灯的眼耳口鼻当中满是血水流淌而出,布满了女人的身体,显得诡异而又可怖。
女子的舌尖灯火幽幽,在她的后颈同样也有一个狭小的钥匙孔。
段清宁想了想,做了与方才同样的动作,用手贴在了女子的下颔,但是这次却没有任何作用。
一阵古怪的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突兀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