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晏摇头:“这不知道,按常理应当不会的,但皇上曾特意问起我家姑娘年岁,我一一答了,清河王说,皇上有意于我家三丫头,只可惜她年龄不到,进不得宫。”
“这话不知怎么的就传出去了,现在不管是京党,还是清党,都知道皇上看好温家姑娘,徐大人还提点我说,为了不辜负皇上厚爱,便不是三姑娘,也该送一位姑娘进宫。”
“京党也在吵闹,说大家都知道温府二姑娘适龄未婚,若我不愿让她入宫,就是对皇上不忠。要拿这个做章!我现在,老实说,我心里也很迷乱。”
温晏说完,内室温雪几乎昏厥过去。
乔家一时也哑然无言了。
王氏忙问:“那老爷究竟怎么想呢?这事总要拿个主意。”
“我也舍不得雪丫头进宫啊,”温晏叹道,“她心地纯厚,又有耳疾,进宫去教我怎么放心得下?但若此时许了乔家,少不得明儿又是风风雨雨。”
王氏道:“那便许不得,一个丫头,可不能害了爹爹前程,就是许了,雪丫头也是德行有亏。”
陈氏伤心摇头,说:“进宫去也不见得就好,不闻前人有吟‘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进宫,这辈子想见到爹娘,就难了!”
温晏抹了把脸,陈氏这话,把他的心都给说碎了。
王氏见状安慰道:“说是进宫应选,其实也不一定能选上,或许皇上一看不是三丫头,就无意了,赐宫花放她回来呢!那时再说给乔家,也不算什么。”
这话有理,也只能如此希望了,乔家人在温府吃了顿心事重重的饭,便回去复命。
乔静言那边,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听到消息便急昏了过去,温雪也差不了多少,午饭根本没动筷子,最后被温湄架回信芳阁,坐到床上就哭。
林姨娘也又疼又急,在屋里叹着气掉泪,跟温晏说:“你就说雪丫头两年前便定下了,原打算今年完婚的。”
“我原先也不知道会有这种事,皇上问起,当然是照实回话,不然我就有欺君之罪!”温晏烦恼道。
“那皇上看上的是湄丫头,和雪丫头有什么干系呢?留下雪儿,迟两年咱们送湄儿进宫,不行吗?”林姨娘仍然急疯。
“你不知道,唉。”
温晏现在的处境有点尴尬。
颜龙下台了,但京党还有领袖,是颜龙官场上的干儿子,吏部侍郎马涛,吏部尚赵志高也是京党,反而听马涛的话。
京党很想再把持朝政,很想再扳过清党去,清党目前最大功勋就是拥当今皇帝上位,如果能坐实清党骨干对皇上不忠,另有图谋,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就算皇上不信,不理会,总也是在皇上心里留了个影子。
如果温晏在乎女儿自己的意愿,而宁愿拒绝皇帝的话,那么将来三姑娘出阁,是不是也一样?
三姑娘有个什么师兄,当日大家亲眼所见,如果三姑娘要嫁给师兄,温家老爷是不是也会……
这不就是公然无视皇上吗?
只要把这话说透,皇上心里必然不喜,慢慢温晏就会失去宠信。
吏部都是京党的人,回头官员考察,记他一笔,从五品编修降到七品知县,再打发到云贵苗蛮之地,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层利害,清河王李思省一一都和温晏说了。
如果温晏真的被贬,那温良就会被国子监扫地出门,温良才学上一般,不混监生名额,基本没希望考中进士,估摸着最多也就是个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