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骡车到了清水镇,昙生没想到周泉和方掌柜竟径直将骡车赶到刘老财家大门口。
昙生刚跳下骡车,就见大门里跑出一名仆人。
“方掌柜和周周掌柜来了啊,俺家老爷正等着您二位呢。”
周泉向仆人点点头,回头招呼一声正迟疑着的昙生,“昙生,快过来”
昙生心里有点忐忑,暗暗祈祷自己不要被这户人家认出来才好。
想想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以买地者的身份再次进入刘家大院。
迈进大门,只见那位剪着齐耳短发的老头向方掌柜笑道:“方齐,正好俺要出门看地呢,不如现在就走吧。”
“行咱们早点看完地早点回去。”方齐说着话,用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
刘老财的婆娘在旁道:“金宝他爹人家方掌柜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哩,你急个啥”
刘老财似才想起来,恍然大悟道:“你们还没吃晌饭吧先吃了晌饭再去。”
方齐笑笑,也没客气,与周泉和昙生一起随刘老财进了堂屋。
刘老婆子一眼瞧见昙生,问:“这位是谁家的小哥啊”
周泉道:“他是俺邻居家的孩子,替他爹看地呢。”
昙生被刘婆子问出一身冷汗,连忙向她笑道:“刘大娘好”
刘婆子笑了起来,上下打量着昙生,夸赞道:“这娃子长得可真俊,若俺家有未嫁的闺女,一定将他招来做女婿。”
周泉呵呵笑了,一脸得意道:“那是,昙生这孩子可招人喜欢呢,要不俺也不会带他来买地。”
昙生闻言讪讪笑了下,不再言语。
听他们这样夸赞自己,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端了一只托盘走进堂屋,上面摆了三只大海碗,每碗里盛了满满一碗玉米面粥,粥里似添了些干菜叶子。
她将三只大海碗在大方桌上摆好,又去端来一碟切成细丝的黑乎乎腌疙瘩咸菜,咸菜上似乎淋了一些芝麻油,闻着很香。
三位客人也没嫌弃,稀里呼噜喝完碗里的包谷面粥,便站起身。
方齐一抹嘴上稀糊糊,道:“刘兄,咱们现在就走吧。”
这时,家里仆人已经将清水镇的镇长和一名账房叫了来,与几人寒暄几句后,赶着一辆驴车带着刘老财走出镇子。
昙生坐在骡车上,越看那行走的路线越心惊。
他们明明是往王家庄的方向而去。
果然,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到了王家庄。
昙生远远朝村庄望去,只见一片残垣断壁,没有一户齐整的,全部被烧毁殆尽。
不仅如此,村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骡车从村子里经过,昙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家也已被烧毁。不过,这处院子里像是有人居住过,连那辘轳上的绳子也是好好的,井旁还放着一个水缸和一只水桶。
就听镇长说:“土匪把这个村子都烧了,村里的人死的死跑的跑,王家族长就将村里的土地都卖给了俺。”
昙生皱眉:不知王家族长是什么人他有什么权利将王家庄的地都给卖了
他想反驳,但也知道现在什么都不能说,自己只能静观其变了。
两辆车停在一大片土地前,镇长下了车,单手负在身后,站在高坡上指点江山般:
“这一片都是上好的肥田,六两银子一亩,翻过坡那边的田稍稍逊点,五两一亩,靠骊山边的大概有两百多亩,四两银子一亩。”
周泉和方齐听了这话皱了皱眉,互相对视一眼。
方齐道:“咱们不是说好的,孬好田都是三两半银子一亩的么王镇长怎么今日又变卦了”
王镇长面不改色道:“俺也没法子啊,那些卖地的不肯松口,俺作为中间人也不能倒贴钱卖给二位吧。”
于是,方齐将周泉拉到一旁开始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会儿。
昙生在一旁就看见刘老财跟镇长挤了挤眼,两人便又若无其事眺望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