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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银猿炼魔 乞婆寻子 (第1/2页)

话说义净师徒别了小河村,继续南游,走过了秋与冬,迎来了春和夏。一路上栉风沐雨,风餐露宿,煞是辛苦!这一日早行,不见世间人,倒闻山上树。只见:1t;gt;

千丛翠绿一珠红,1t;gt;

万点芳菲几处春。1t;gt;

昂见天霞光满,1t;gt;

知是朝阳要升东。1t;gt;

走了一气,长老累了,衣裙也被露水打湿。无奈,寻一处光强树少之地,坐下歇息。空幻好动,一会上树掏鸟,一会扒草捉虫。耍到山岩处,举手瞭望,见到山下有座城门,凹凸的城墙插着数百杆杏黄大旗。旗帜在随风飘扬,看上去十分明艳。空幻喜得随口叫道:“师父,快来看耶,山下有座城。”那长老听说有城,也疾步而来,站在山边上,注目细看,果然是城。急问:“可知是个什么国?”空幻道:“师父真哏,隔的七八十里远,如何能看的清?”长老悄然。三长卷鼻子笑道:“走了一气,总算见到城了。有城就有国,有国就有民。有民就有饭,趁炊烟未起赶斋去也。”空幻耻笑道:“这夯货,三句话不离造粪之物。”长老怄气道:“莫说闲话,快地走。”1t;gt;

中午时分,天气燥热,太阳光又那么强烈,沙子路就成了炒锅,怎一个热字了得!长老眼圈泛晕,走路趔趄蹇迟。空幻扶着长老行走,走至城门处,方见的城门悬挂牌匾,上题楷五字,乃“辟闍飞鹰国”。城边有小贩卖凉皮,在杏树下搭着一个凉篷。偶有过往行人在此歇脚,脱了上衣,要份凉皮。摇着蒲扇,喝口凉茶。高谈阔论,热已无存。想想就惬意,惬意之下也有失意。凉蓬边蜷缩着一个乞婆,长长的头,淋淋的汗水。厚厚的黑袍散着丝丝臭气。一根扭曲的棍子,一个缺口的碗,碗里是捡来的食物,有凉皮、有野果、有馒头,有菜叶。不过,都是碎沫。碗边的苍蝇蚊子到处都是,时不时还有狗儿q上两口。对于一个爱干净,爱时尚的人来说,都要恶心死了。对于一个有情怀,有道德的人来说,真是世态炎凉,太可怜了。而对于那些底层的人来说,只有两字,麻木。1t;gt;

义净不急进城,振作精神,过去谈问。被空幻沮遏,道:“还是先吃饭吧!”义净用袖子擦擦额头大汗,道:“徒弟们,你看那个婆婆多可怜。”话还未说完,空幻就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义净霎时变脸,吼道:“你说的对,她在恨这个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不公平,她在恨为什么那些无恶不做的坏人可以安享百年,为什么那些一辈子不做亏心事的老实人就要受人欺负,为什么?袁空幻,你说。难道就因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她的可恨之处在哪?就是怂,就是没本事。难道没本事也是可恨之处吗?那些有本事的就不可恨么?”这一吼,四周的人都来看热闹,都看见一个和尚在训一只猿猴,还有一个人身大象。都吓得心惊肉跳,跑也不是,站也不是。义净训完后,仰天长叹道:“可怜之人和可恨之人,若供我选,我宁可做个可怜之人。”说罢,快走到乞婆处,扶起她进了凉蓬内。三长把骆驼犬拴在树上,又把行李箱挑进蓬里。独剩空幻顶着烈日默默伫立,此时虽夏,何犹冬之雪也!伫立多时,也强颜欢笑进去了。1t;gt;

小贩给义净拿了四份凉皮,义净不吃,多分一份给乞婆。空幻也不动筷,也给了乞婆。乞婆尽皆吃了,义净叫三长付了两块钱,又叫背她进城。进城之后,不少人指指点点,闲言道:“哦,原来这老乞婆是和尚们的娘啊。”又有人笑道:“这娘怎么生出一只白猿和一头大象来?”总之,一路上冷嘲热讽,各人心里都窝着一团火。到了“汇通馆”处,义净拿出通关牒,馆使看了,还于义净。又道:“这个乞丐不允进入。”义净道:“大家皆是人,何苦这样势力?”馆使道:“是人就得守法,这汇通馆是招待外来使臣的,不是救助落难乞丐的。”空幻大怒,上去抡起拳头就是一阵暴打,打的他满嘴流血。这才允许放入,义净感慨道:“王法不如拳头,本民不如外使。”馆使招待周全后,三长去喂骆驼犬,空幻照顾乞婆,义净拿了通关牒交与驿丞,驿丞拿了交与黄门官不提。乞婆打扮好后,终于得见玉颜。虽然是半老徐娘,却还是风韵犹存。只见她:1t;gt;

秀柔顺,朱颜玉润。峨眉粉黛,红唇欲醉。双峰挺拔,骨骼清晰。灌木丛中经风雨,突见一枝杨柳树。天上彩虹诚最美,人间柳树亦身盈。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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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净合掌问:“施主受了什么磨难,以至于此?”她说:“感受高僧大德,不弃微尘之人。我心实有苦惄,只怕说出来会苦上加苦。细一琢磨,还是不说为好,就这样得过且过,总有死的时候。”空幻卖个乖道:“大嫂子说的什么话,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没甚苦不苦酸不酸的。曩者,宇宙甫生,天地初分,俄也是身无一技,遭人白眼。最后访师学道,凭本事挣了一个通天太圣的虚名。从此以名养身,吃穿不愁,也过了几千年的太平日子。”空幻语毕,闭目冥思。面露微笑,自沉往事。谁知那女人不屑,面无表情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鬼怪,你尽胡扯。”空幻睁眼笑道:“呵呵,大嫂子,这你就无知了。常言道:不信神,闷死人。你不信世上有神仙鬼怪,神仙鬼怪难道就会相信世上有人么?凡事总要多想点,不要总思一处。”义净听了,也道:“我徒虽然平日捣鬼,但今日说的都是正经话。敢问施主何人,心中有何苦恼?请说出来,若需帮助,绝不后退。”那女人见是真心,便道:“贱妾叫申屠明雪,苟活四十三载,乃海生镇人氏。我父母皆官家人,从小对我耳提面命,悉心教育。立志让我入宫做皇上身边的女人,只可恨苍天不佑,十八岁那年,父病母亡。我为医父病,不得已卖唱江湖。结果被几恶霸玷污身体,本想一死了之,转念父病未愈,且残喘偷生。二十岁时,父病渐好。父为我择亲,赔嫁香生。两年后,生一男子,取名香无闻。一年后的中秋节,我们全家登高望月。路途中,有卖各种小吃的。我婆婆带着我儿子,我儿子嘴馋,我婆婆带他买吃的,可是吃的买好了,我儿子便不见了。婆婆因为自责,服毒自尽了。丈夫骂我无能,将我休了。我没有放弃寻找儿子的机会,整整寻找了二十年,也没能找到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只得当乞丐了。事虽简单,心无比酸。”1t;gt;

长老听了,感而恫之。众人问故,长老呜咽道:“施主失子,尚有寻求之路。贫僧失母,终无尽孝之日。”话罢,长老不能自禁,竟哭的涕泗滂沱,鼻红眼肿。而后警告空幻道:“徒弟,你一定要帮施主找到他的儿子。”空幻道:“想是被人贩子拐了去也,若要找寻,还得进殿朝君。”义净也觉在理,又问:“大嫂子,令郎何名?”申屠明雪道:“香无闻。”说话间,驿馆送来晚饭,因僧人过午不食,便叫申屠明雪吃了。之后又各自洗漱一番,皆入睡了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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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飞鹰国的国王甚昏,不学兴邦之策,专好求丹之术。那丹多是毒物所制,没几年,国王便得了病,迟迟不见好转,国医又治不好,民医又不敢看。朝中大臣人心诡异,大有夺位之心。真个光阴留不住,辗转到天明。义净起身早,着三长在馆驿里照看行李,顺便照顾申屠明雪。又叫空幻随行朝驾。行不多时,步入皇城外,空幻道:“俄看这宫内有邪气,师父你不可妄入。”义净不听,强行进入。空幻变做飞虫尾随,话说那国王正早朝众臣,道:“多往五楼山延寿庙祭祀童男少女。”众臣不敢言,独谏议大夫冒死痛骂道:“你本陛下收留之犬,不思报以忠诚。而却犬着龙袍,狗说人话。庙堂之上,尽成犬狼之窝。江湖之间,遍起血雨之风。惜我飞鹰国百年基业,倾刻断送也。”1t;gt;

国王咬牙盛怒,拍碎桌案,谓太子曰:“此贼辱父,汝当何为?”太子拔剑曰:“贼声声言犬,句句谈狼。儿自思其与彼投亲也,待儿将其剁碎,煮入沸鼎之内。撒些油盐,和些面粉,制成肉丸,喂与犬狼,以泄父恨。”国王乃大笑曰:“善哉,即刻执行。”只见太子举剑将其刺穿,早有武士备好沸鼎,太子扔了剑,拿起砍刀,从头至尾砍了一遍,期间鲜血四溅,腥臭难闻,有胆小者胆裂而亡,胆大的也不敢直视,浑身冷汗淋漓。武士又将碎肉扔进鼎内,煮熟捞出,加以油盐面粉,制成肉丸,又命宦官牵出犬狼,当众食之。1t;gt;

众臣无不提心吊胆,心惊肉跳。更有甚者,有吓出屎尿的,有全身瘫痪的,有当场吓死的。国王正得意间,太子正猖狂间。宫人忽报:“陛下,外有东土周僧求见。”国王方止笑声,自忖道:“周僧?莫不是延寿大王说的取经僧,如果是便好了。听他说周僧肉,又叫神仙肉,吃了可保长生不死。延寿大王啊,不是我不供奉你。你是妖,自然可以长寿。而我区区不过百年,所以……。”得意之下,即命:“将朝堂清扫干净,召入周僧。”不一时,义净登殿朝君,两班武面如死灰,只顾呆。义净近前,伏拜道:“东土周僧觐见陛下。”国王左右观看,见他显老,怀疑不是周僧。乃厉声道:“大胆,竟敢蒙骗于朕?”吓得义净连连磕头,道:“愚僧不敢蒙骗陛下,愚僧确实是东土周僧。”1t;gt;

国王缓和,道:“东土距此万里之遥,量尔之才,焉能至此?”朝堂之上,虽有万众,但皆不敢出声。独听国王浑厚之声传出,响彻天庭,震撼人心。义净声小,直冒汗道:“禀陛下,愚僧尚有二徒,有些手段。是其一路保我,方能万里无虞,得见陛下也。”国王捋须道:“既如此,可召来一见。”义净道:“劣徒貌丑,恐惊圣驾,不便觐见。”国王细度之,乃从。又问:“你既是东土周僧,不在你国念经,来我朝做甚?”义净惶恐道:“愚僧因奉皇恩佛旨,前往南海普济寺求取真经,路过贵国,不敢擅过,特来倒验通关牒。”国王开怀大笑,道:“啊!原来是取经僧。朕国不比他国,朕之国上承古训,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无论是何要地,均可来去自由。只是不知你取的什么经?”义净见国王高兴,也不跪着,起身道:“愚僧取得是《三宝大云真经》,乃为男女平等,天下大同。”国王道:“不知圣僧可愿为朕也取一部经?”1t;gt;

“什么经?”1t;gt;

“长寿经。”1t;gt;

义净摇头说无,又道:“长寿之道不是养生之道,而是自然之道。所谓天地与我同生,万物与我为一,自然之道的最高境界就是天人合一。人人希望长寿,却因不能长寿而苦恼焦虑。既然知道不能长寿,为何还要苦恼焦虑呢?人生不是不能长寿,而恰恰是被这些苦恼焦虑给吞噬了。就像一条小溪,它总想汇入大海之中。不停的流蹿,很可能干涸。如果停留下来,那便是小河。如果再多停留,便是小湖,以此相留,总有自成一海的时候,又何必汇入他海呢?长寿其实很简单,不思富贵,不思荣誉。携几知己,步入森林。或吟诗,或绘画。或听画眉之音,或闻流水之声。早起早睡,惯看日出日落。勤劳勤走,又是春去秋来。做一个富贵闲人难道不是长寿之道吗?”义净以为国王会很赞赏他说的话,谁知国王脸一变,气一哼。怒道:“好妖僧,竟敢迷惑朕。”随即叫:“武士,妖僧误我,就地格杀。”令一下,殿外冲进二十多个弯刀武士,围住义净就要抽刀乱砍。幸好空幻变做飞虫尾随,见他动刀,空幻使个定身法,将其定住。然后现出本相,众人见了,忙呼:“怪胎来也。”义净欢喜道:“徒弟呀,得亏你来,不然为师就成刀下之鬼了。”空幻道:“这个不是国王,乃是一个冒牌货。师父先出去,待俄审审他。”义净告诫:“不可杀人。”空幻只管说“是是是”。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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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空幻喝退武士近臣,捉住国王,一手抓头,一手揪胡子。疼的他嗷嗷猪叫,生泪直流。空幻问:“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冒充国王,还要害我师父?”他一时说不出口,只求饶命。这时从宝座后飘出几位仙娥,原来是太后、皇后、夫人、美人、贵姬、贵仪。她们个个体态仙美,却哭的跟泪人一样,都围过来痛骂假国王,然后跪求空幻道:“太圣爷救我陛下。”空幻缚了假国王,交与武士关押。又惊讶道:“你们怎认得俄通天太圣?”她们道:“是佛祖托梦,说有神猿相救。不然,妾等早先陛下而去也。妾等忍辱,实为之陛下也。今幸盼太圣爷莅临,恳请为陛下还魂,为百姓洗冤也。”空幻闻之,先喜后懵,随口道:“好说,且待俄去见陛下。”1t;gt;

果不其然,那国王果然是病入膏肓,非死也残。众姬妾求空幻救之,空幻道:“生命与权富不可兼得,二者之间,任选其一。”太后当即道:“愿弃权富而保性命。”空幻自嚼一唾,一口啐到国王脸上。太后有怒颜,空幻解之曰:“太后休怒,非我不恭。我这唾沫叫自知液,就是啐到脸上方见疗效。”果然,国王开眼。众姬妾一拥而上,泣不成声。太后将前事说了,国王道:“母亲牵挂了,我为长生,造孽太多,不思活日。今幸逢生,权富如浮云,放即自在。我愿与母亲妻子出城为民,做一世凡人。”空幻道:“此为后话,你且先说说那假国王,他如何冒充你?”国王悲叹一声,回忆往事。原来,那假国王叫做李裩,本是坊间一酒鬼赌徒耳。二十年前他无钱度日,做起人贩子的勾当。1t;gt;

做了十年,攒了不少钱,钱乃古币,又经万人手。阳气十足,所以被五楼山的蚊妖蝇怪所吞噬。李裩见没了钱币,当即辱骂那些蚊子苍蝇。谁知它们形成一体,幻化成人,高十丈,手拿血食直往嘴里送。李裩惧,跪下悔罪。妖魔道:“区区百钱也算钱么?只要你听我之话,莫道是钱,当今皇位也可给你。”李裩转悲为喜,连声应承。妖魔道:“我需要童男少女三百名,取其秋石红铅以炼不死丸。”李裩道:“三百名?我……。”妖魔道:“不需费心,我素知当今陛下爱好长生不老之术。你只须投其所好便可,到时候你控制了陛下,还愁没有荣华富贵么?”李裩信服,欲走,妖魔忽道:“等等,近传东土周僧将至。你替我留意一番,若他来时,可报与我,我当设法擒之。”李裩不解道:“量一僧何足为贵,本国便有不下三千。”妖魔斥道:“你这个人贩子,懂的什么。周僧肉又叫神仙肉,吃一块便能永生。其余不劳多问,你快去办正事去。”1t;gt;

很快李裩便以进贡仙丹的名义混进皇宫,国王昏晕,封其为少师,可代君行政。他向国王道:“要炼仙丹,须得大量的秋石红铅。所以陛下应该广纳后宫,多生子嗣。”国王道:“后宫可扩,子嗣难降。李少师有何良策?”李裩道:“微臣有一义子,名叫香无闻。办事得力,颇有韬略。陛下可命他组一小队,命曰“夜召灵”。专门偷取五六岁的小童,以备君用。”国王摇头道:“窃民之子,朕心不忍。”李少师道:“陛下,古人曰:今日不为,明日亡货。陛下若要成仙,万不能有妇人之仁。”国王思虑再三,乃允。1t;gt;

如此七年过去,国王非但没能长生,反而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大臣多疑李少师,李少师怒,以讽仙罪杀之。朝臣方不敢疑,不久后,李少师便代君上朝,行皇帝之务,专皇帝之权。并封其义子香无闻为太子,父子专权,多造酷刑,宫人不敢言。如此坐殿三年,残害不少童男少女。1t;gt;

空幻听了国王讲述,怨恨国王道:“常言道:人无衅焉,妖不自作。这都是你惹的祸,却来牵累无辜,尔心何忍?”国王赧愧,道:妖穴已知,为消朕罪,情愿带路除妖。”空幻道:“不用,只叫那个人贩子的义子香无闻跟我去便好。”国王不解道:“香无闻乃是罪臣之子,犯有滔天罪行。太圣爷你……。”1t;gt;

“不劳多问,管好你就行了。”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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