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音号出喜脉没几天就开始害喜了,几乎吃什么吐什么,萧元看她难受,又心疼又着急,也没能吃东西,帝后二人仿佛一起揣着孩子般,都瘦了一圈。折腾了整整一个月,谢澜音总算恢复了正常进食,然后像是要把之前饿的都补回来似的,胃口特别好。
孕妇得补身子,但补太多也不行,太医院精心列了一副养胎方子递到了凤仪宫。
这日天气晴朗,萧元早早处理完政事,陪谢澜音到御花园里散步,院子里梅花开了,迎春更是鲜黄喜人。夫妻俩走累了,就坐在长椅上晒日头。
“我好像又饿了……”阳光暖融融的,谢澜音惬意地靠在萧元肩上,眯着眼睛道。
萧元听了好笑,摸摸她尚未显怀的肚子,轻声道:“这么能吃,莫非怀了俩?”
“你想得美。”谢澜音嗔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那天鹦哥也这么说,我娘告诉我,怀双胎太辛苦,宁可多生两次也最好别是双胎。”
“那就先怀一个。”萧元并不在乎妻子一次怀几个,最关心的是她轻松些。
有了孩子,两人在一起聊得就更多了,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一会儿猜是儿子,一会儿猜是女儿。
正聊着,那边凤仪宫的小宫女快步赶了过来,行礼道:“娘娘,静宁夫人来了。”
萧元看向妻子。
谢澜音微微颔首,后日便是沈应时迎娶二姐的日子,儿子大婚,小颜氏怎会不关心?
既然猜到了小颜氏的来意,谢澜音让萧元先回崇政殿,她领着人回了凤仪宫。有些事情,男人们不适合旁听。
“姨母来了。”进了凤仪宫,谢澜音亲昵地道,对待小颜氏与在王府时并无不同。
小颜氏也没有行那些虚礼,拉过谢澜音手柔声问她,“这两日小家伙有没有闹腾?”
谢澜音笑着摇摇头,示意鹦哥领着小宫女们退下去,等殿内只剩她们娘俩,谢澜音试探着问道:“姨母是为了我二姐姐的婚事来的吧?”
小颜氏苦笑了下,将怀里的帕子拿了出来,慢慢展开道:“你与元启成亲时,我就说过,我还有一对儿玉镯是留给你姐姐的,只剩现在这样……我没法亲手交给你姐姐,就请澜音帮我转送她吧。”
谢澜音看着面前小颜氏亲手磨制的福禄寿三色玉镯,想到小颜氏这么多年凄苦,眼睛有些酸。
人都会偏心自己更亲近的人。对于谢澜音来说,曾经在王府里共同生活两年的小颜氏就是她亲姨母,同为女人,她能想象小颜氏当初为了报仇忍辱负重的痛苦,现在同为人母,她也能理解小颜氏对沈应时的复杂感情。
“姨母放心,二姐姐一定会收的。”还没有同姐姐商量,谢澜音不敢轻易许诺小颜氏什么,只能先保证将镯子交到姐姐手里。
小颜氏却没有信心,儿子儿媳妇才是一家人,儿子不肯认她,儿媳妇可能也会站在儿子那边吧?
她强颜欢笑地陪了谢澜音一会儿就走了。
谢澜音看得出来长辈的心事,次日出宫回了娘家,谢澜音让鹦哥在外面守着,她将明日就要出嫁的姐姐叫到榻上,将那对儿福禄寿三色玉镯拿了出来,“姐姐,我嫁给皇上时给姨母敬茶,姨母送了我一对儿镯子,这是姨母送你的,托我转交。”
谢澜桥看一眼镯子,没有接。
谢澜音心中一沉,着急道:“姐姐,姨母她真的……”
真的可怜,谢澜桥知道,所以她将镯子重新包好,笑道:“你现在就托人将镯子送回护国公府吧,既然她想送我,那我希望由她亲自替我戴上。”
谢澜音立即就懂了这话里的意思,意外又高兴,收好镯子才好奇道:“二姐有办法劝服那头……”说到一般急忙换了词,“有办法劝服二姐夫?”
都怪萧元,提起沈应时时总用犟驴指代他,害她听得多了也不小心学了。
谢澜桥瞪了妹妹一眼,这才悠悠道:“我会尽量劝他,但他真的不愿,我也不会逼他。”
谢澜音点点头,嘿嘿笑道:“那当然,姐姐跟二姐夫过得甜甜蜜蜜才最重要,别为了这个新婚期间闹别扭。”她相信亲姐姐的本事,姐姐既然有心撮合小颜氏母子,那肯定有八成把握,所以谢澜音有心情说俏皮话。
谢澜桥笑了笑,隔着衣裳摸摸妹妹肚子,问起了妹妹近日起居。
翌日谢澜桥出嫁,谢家宾客满堂。
虽然他们难以理解为何谢家还要坚持将女儿嫁给被剥夺爵位的沈应时,对方还是皇上的仇人之子,但既然皇上都因为谢家特意对沈应时网开一面,众人自然乐得锦上添花,过来热闹热闹。
与谢府里的人声鼎沸相比,沈应时的那座宅子就冷清了很多,除了主持喜事的傧相,再无客人。倒不是没人给他面子,而是沈应时谁都没请,沈家的人都流放了,颜家的人除了小颜氏,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从谢家接回新娘子,沈应时骑在马上,看着街道两侧兴奋看热闹的百姓,心头猝不及防的,浮上一丝愧疚。
外人都想看热闹了,她是他的母亲,本该坐在礼堂等着儿子儿媳妇跪拜的,他却没有请她过来……
她一定很失望吧?
不知为何,人声鼎沸里,他耳边却全是从小到大他听过的并记住的那些柔声低语,脑海里浮现她假死时那双依依不舍的眼睛,还有母子相认当晚她哭得泪水婆娑的模样。
沈应时用力攥紧了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