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清出生的时候,林夫人正遭遇了刺杀。
林迟大将军一生为国,征战多年。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同时,也染上了洗不净的血腥杀戮。
林夫人并不会这些身家功夫,靠着一个母亲的天性,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护住了自己的孩子,含着血将自己用命保下来的小女娃娃交到了林将军手中便撒手人寰。
一介没有母亲教养的京城贵女会成长成什么模样,许多人都在议论纷纷,然而最重视教养的林大将军,却始终拒绝续弦。
哪怕是纳一门小妾回来教导女儿也好,林将军都拒绝了别人这般的提议。
“夫人因为我的仇恨死去,这是我此生的亏欠,但林某从不觉得后悔惹上那些仇怨,只怪自己能力不够罢了。林某的儿女,自是不需要同那些寻常人家的子弟一般供养着,他们要有自己的人生,总有一天会有着超过他们父亲的能力,承接我们林家的衣钵,保家卫国,锄奸忠良。”
林将军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二话不说带着一双儿女搬到了夫人的故乡青州居住。
幼年的林晚清并不是在京城里长大,而是在京城外边一个更为亲切热闹的州府里长大。
虽然自出生便没有了母亲,但在自己兄长不停地念叨之下,年仅一岁的林晚清已然知晓,自己有一个很美丽很温柔,也很爱自己的娘亲。
只不过,娘亲去了别的地方。
关于娘亲的记忆,直到她的年纪年长到足够理解死亡,林晚清才知道,自己此生,是再也不会见到娘亲了。
还不懂的时候,作为林家唯一的小女儿,林晚清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闹自己的哥哥和爹爹,妄图他们将“离家出走”的娘亲带回来,却每每看到瘪着嘴想哭却不敢哭的哥哥以及偷偷抹眼泪的爹爹。
四岁的时候,林晚清开始和哥哥爹爹学习武艺。
武将世家出身的底子本就好,加之小时候没有这样那样严厉的管束,小小的林晚清灵活的很,身体的柔韧性也很强。
林迟大将军甚至觉得,这个长得像极了夫人的小女儿,比起哥哥,更是习武的天造之才。
可喜的是林晚清并不排斥有些辛苦的基础功训练,每天也嘻嘻哈哈地跟在面红耳赤的哥哥身后扎着马步。
哥哥是个闷葫芦,特别不爱说话,可却是很疼爱自己的。
林晚清知道,哥哥不喜欢贪嘴,上学或是从习武校场回来的路上,也总会带一些瓜果蜜饯儿地小零食回来给她解解馋。
每次哥哥都会拿出一个装的鼓鼓囊囊额花布包包,献宝似的放到她手上,摸摸他的小脑袋,说着愣头愣脑的话:
“我家晚晚也是家里独一无二的宝贝,不管别人家的女孩儿怎么样,我家晚晚都是最可爱的,这些小零嘴想吃什么就和哥哥说,哥哥放了学就给你带好吃来。”
林晚清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是个愣头青,也从来不怕他,边咔嚓咔嚓咬着糖葫芦,边含糊不清的叫他:“二傻子哥!”
林晚阳也从来不同她生气,只拽住她的小鞭子,告诉她:“臭丫头,我是二傻子哥,那你就是二傻子妹妹!”
“晚晚才不傻,只有哥哥傻,爹爹也聪明,哈哈哈哈。”她蹦蹦跳跳的窜来窜去,每每都让林晚阳拿她没办法。
青州府的日子过得很简单,也是林晚清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爹爹不会强迫她做一些贵女该有的姿态,也不会强迫她穿那些繁琐的衣裳,她就喜欢穿着那身红色劲装,将头发用发带束的高高的,扬着小脑袋与人相见。
直到林晚阳十五岁的时候,代替林迟大将军出征,林晚清的生活开始变得不一样。
陛下传召,林大将军必须带着家眷等搬回京城。
将要八岁的林晚清坐在马车里,听着骨碌碌的声音,还好奇着京城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爹爹只告诉她,“阿清,你要记住你是林家的女儿,林家的女孩儿,不必为世俗羁绊,要活的骄傲。”
林晚清点点头,小小的眼瞳中,已经有了不会被驯养的桀骜。
来到了京城,对于林晚清来说,就宛如是被困住了的雏鹰,处处受着限制,不让翻墙爬树,不让打架摔跟头,好像就只能每天傻乎乎的坐着啊!
皇后派下来的教养嬷嬷每天都有烦人的礼仪,女红等各种功课,就连傻乎乎的坐着都一定要保持固定的角度,哎呀,腿都要麻了,简直比扎马步还要累啊。
穿着那些繁琐的华丽服装,带着满头珠翠琳琅,林晚清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小喜鹊,一点都不好玩!
唯有每天在习武校场的时光,才能让林晚清感觉到快乐与自由。利落的劲装,可以束起的满头长发,赏宝似的抚摸那一件又一件兵器。
没有哥哥的日子在林晚清看来是很无趣的日子,五年的时光好像有十年那么长,这么等着等着,十二岁的林晚清终于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二个“二傻子”。
林晚清和林迟大将军的性子十分相似,都是不喜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加之她实在与那些个娇生惯养动辄撒娇的京城贵女玩不到一起去,所以很少接触京城那些所谓的交际圈子。
因此林家姑娘对于一些京城出了名的小霸王,也仅仅是印象依稀。
林将军亲自监督建造的练武校场并没有德帝命人建造的练武场来得华丽齐全,却宽敞舒畅额多,不是那么讲究的京城子弟不爱精致但舒展不开的地方。
而一向不爱出门溜达的萧徵钦偏偏发现了这个好地方。
林晚清第一次正式与萧徵钦见面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并不华丽的练武校场。
萧徵钦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林晚清。早在先前的宫宴里,远远的看了林迟大将军身边的那个穿着华服的少女。
面色有些冷意的坐在一旁,眸中还有些……他说不出来的情绪。
而此刻,他再一次遇见这个小姑娘,却是在这样一幅场景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