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中央立着一张三角梯，陈慈正站在上面歪歪扭扭的上电灯 她裙子穿得长，为了方便爬上爬下，直接用橡皮筋在裙边扎实的打了个结，笨手笨脚的模样看起有些滑稽 许敬南仰着头，能看到她光洁的半截小腿颤巍巍的踩在梯子上，身形极其不稳，几乎下一秒就要摔下来 手里的白炽灯老是上不稳，冷白的光源在她手心忽明忽暗的闪，时不时刺激着许敬南的眼睛 察觉身边多了个影子，陈慈低头看他，停了手里的动作，语气充满放松和感激 “来得巧~” “可算来了~” “刚就去找过你一回，老头说你还没有下班。” 上了一半的灯泡又被取下，陈慈小心翼翼的扶着梯子下来 刚才还时有时无的灯光彻底没了，屋里一下陷入浓厚的黑暗 不太结实的木梯嘎吱响，许敬南心里一紧，赶忙大步一迈上前帮她稳住 一步 两步 三步 女人动作慢，裙边缓缓扫过他的手背，不是那种温和的棉麻料子，反而像是一张薄薄的砂纸，粗粝的摩擦感让他有些微微发痒 他又用了用力，将手里的三角梯握得更紧 颀长的黑影逐渐压下来，片刻后，终于稳稳站在地上、他的面前 借着前厅里的一点微弱灯光 他主动将手往前递 “给我吧。” 太黑了，他看不清陈慈的表情，黑暗中隐约传来一阵笑意 “这么黑，你能看清楚吗、等我一下，我把手机拿来给你照着。” “不用、你不也看得见。” 他拒绝了他的好意，不过对方好像并不是很在意他的想法，自顾自离开了， 回来手里当真多了一个亮着白光的手机 “好了” 她看向他 “需要我帮你稳住梯子吗？” 许敬南摇头 “不用。” 这次女人倒是听他的话，只默默守在一旁，手机里的光源全对准了他 一双眼睛也对准了他 许敬南握了握手里的灯泡 表面有些发热，不知道她一个人在这里琢磨了多久 忙了一阵，他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 “你这个型号好像不对，买小了，拧不紧” “小了？” 陈慈仰着头，梗着雪白的脖颈看他 “你等着，别下来。” 陈慈离开一小会儿又回来，递给他一个黑袋子 “这里面还有很多，你挑一下，看哪个能用。” 许敬南看着她手里的袋子，大体上猜到了女人买东西的过程 他勾着身子弯腰来接，准备一个个的挨着试 他速度很快，没几分钟就找到最适合的，堂屋猛地亮起来，一下压过前厅的昏黄，整个房子这才开始有了一丝活气 他退下来，把手里的袋子挪到女人眼前晃了晃，笑道 “都是废的。” 语气里都是嘲笑 转念又道 “我记得这个型号我那里还有一个，等我找找把你前厅这个也换了吧，太暗了。” 他将袋子拴上，轻轻放在桌上 “这些用不上，你可以拿回去退了。” 陈慈没应他，转了话头 “你侄女回学校了吗？今天没看到她。” 许敬南浑身一震，想起他和许小寒昨晚的谈话 “对。” 他语气生硬 “今天一早就走了。” 为了防止她又耍滑头，许敬南今早起来的时候愣是将她也从床上提起来，他正好上班，一路跟着，将她送上了去城里的班车 对方几次想要下来，被他两眼给瞪了回去，最后许小寒只得焉茄子似的上了车 陈慈还等着他说点什么，许敬南却一下住了嘴，完全没话说了的意思 面对装傻充愣的男人，她只得主动开了口 “她没给你说点什么？” 许敬南大有深意的看她一眼 ，转头找了条板凳坐下，也不管上面是脏是净 “说了。” “她说你可以教她画
画。” 男人正对着她，目光坦然语气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 “但这又有什么呢？我不当回事就行了，我希望你也别当回事，她还小，脑海里总是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一天一个样，之前要去省城，送她去了，开学第一天，和别人打了一架，又要回来，回来了又不在学校学，要在外面的画室，我也让她去了，但再怎么闹，也有一个底线。”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短暂的沉默后，陈慈听见他在唤自己的名字，缓慢而低沉 “陈慈，我不知道你多厉害，但她说你很有名，那我就从不怀疑，你肯定是很优秀的” “我们不是什么好人家，你也看到了” 他两手往前一摊，自嘲的笑 “家徒四壁，我拿什么来请你呢，我凭什么来请你呢？” 陈慈退后，双手反撑在桌面，把腰抵着桌子边沿定定瞧他 她一脸不解，怀疑许小寒到底有没有完整的传达自己的问题，不知道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挑了挑眉 “我没说我要钱啊。” 许敬南直视着她，立即反问 “那你图什么。” 这倒把陈慈问得一愣 怔住片刻后，抬头大大方方回看他 “图你啊” 她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吹进屋的晚风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送到男人鼻尖 许敬南不清楚这香味来自哪里，头发，衣服或者身体，他不敢细想，也不敢细闻，刹那间居然屏住了呼吸 陈慈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慢悠悠的开口 “看来是我的问题，搞了这么久，人家还不知道我图的是什么” 许敬南没接话，刚才也是脑子一热才问出口 他当然知道，但正因为他知道才更加痛苦，明明看起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女人怎么老是看不懂别人的拒绝，一味儿的来撩拨他 陈慈突兀的伸手，摸上他光秃秃的手臂，指尖停留在那条张牙舞爪的蜈蚣型伤疤上 就像上次看露天电影那样，许敬南立刻像碰上火钳子一样想要躲开 不过这次陈慈没让他得逞 她强硬的拉住他的手臂，把他的手掌按在板凳上 “别动！” 陈慈凑得极近，许敬南低头能看见她颤动的睫毛 “昨天我说让你给我个机会，没开玩笑，是真的。” “我最近遇到一点瓶颈，那张素描，我想画完、真真切切的画完。” 女人的口吻格外严肃和认真，一点都不像她平时那样轻浮 许敬南喉结动了动，坐着一言不发，沉默的感受着附在他手背上的压力和温度 女人的掌心十分柔软，他像被一团温水包裹着，就要被化掉，热得周遭起了薄雾，把他笼在原地，将他的眼蒙了，心也蒙了，令他不能呼吸，也不能思考，只剩大脑在嗡嗡作响 女人的声音穿过这一切，似是而非的朦胧传来 “我帮你了许多，你也帮帮我。” 她的声音带着一些欺哄性 “一个大男人，脱了让我画一下，你又吃不了什么亏。” 这话十分露骨，平地一声雷在许敬南耳边炸开 就知道她正经不了几秒！ 许敬南有些生气，蹭的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 板凳突然腾空，陈慈始料不及，被一下掀坐在地上 她也不发火，好声好气的爬起来拍了拍灰尘抬眼看他 或许是出于羞愤，也震惊于陈慈的大胆，许敬南有些激动，音调一下有些高 “账不是这么算的，陈慈！” 陈慈欺身前来，贴着他站着，一下下的认真逼问 “那怎么算的，你说，你要怎么算，我都认。” 许敬南却一下哑了，只是一味地沉默 愣了几秒，伸手将她推得远了些 “你别这样，我的脑子乱的跟团浆糊似的。” 陈慈不以为然 “哪样？” 她故意站的比刚才更近 “这样？还是这样？” 她伸手，往男人的身上摸 许敬南一急，将她的双手捉住，顺势往前一扭转了个身 押犯人似的箍着她 <
> 陈慈被他捏得生疼，一张脸逐渐扭曲，当场就开始急躁起来 “你他妈轻点、疼！” 她怒道 “松开！” 看样子真弄疼了，许敬南心里顿时有些内疚，手下的力道立刻轻了些，却没放手 “你不动手动脚的我就松开。” 虽然难受，陈慈却不接他的好意，梗着脖子叫嚣 “你又不是女的，我摸两下怎么了！” “再说了，你要真是个女人，那我不更是摸得！” “至于吗？” 她再次嚷到 “放开！” 许敬南依旧没松手，大有一副她不答应他就一直不放手的样子 她心思一转，语气变得有些讥诮玩味，视线下移 “摸一下而已，你该不会·····” “你别瞎猜！” 许敬南急了，猛地松了手里的动作，顺便把陈慈推出去好远 终于得了自由，陈慈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不得不说，这男人一身腱子肉真不是白长的 ，她是真疼 她开口，责怪中带有一丝暧昧，惯有的调调 “你是不是哪哪都这么有劲儿啊，疼死我了。” “押犯人呢你？” 许敬南默默忍着，不说话转身就要走 “哎哎哎~~~” 陈慈赶忙叫住他 抬手的时候扯到痛处，‘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 许敬南听着声音有些愧疚，皱着眉回头瞧她 “你还没说答不答应我。” 陈慈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传来 “我再想想。” 这是许敬南的心里话 他从许小寒口中得知，确实是有裸模这种职业的，陈慈也不算是耍弄他，但是他还是一时半会没法消化这件事,或者说是让自己脱光了站在陈慈面前这件事 他做不到，至少现在暂时还做不到 陈慈见他松了口，开始乘胜追击 “没事儿！给你时间，但是一定要赶在去寺庙雕画之前啊，我怕你之后太忙就没时间了。” 许敬南没回话，一张阔背绷得笔直，扭头风也似的走了 她这哪是怕他没时间啊 明明是怕他答应了又后悔，免得夜长梦多生变故